謝佳音再一次見識到了許朝的“言出必行”。
他說要學做飯,並不是隻是在網上找些食譜隨便做做,而是把這當成一件要緊的正事來做,為此還去報了一個廚藝班。
把謝佳音送去療養院練琴,他就開車去廚藝班上課。
後來謝佳音隨口問了一下報班的價錢,許朝說出來的數字讓謝佳音震驚了,懷疑他被騙了,於是決定跟他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廚藝班,收費居然這麼貴。
去了才知道,那個廚藝班不是一般的廚藝班,而是專門針對上流社會對廚藝感興趣的有錢小姐太太們的。
這些不缺錢的小姐太太來這廚藝班有的純粹是興趣,有的則是為了那句經典名言——“想要拴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拴住男人的胃”。
謝佳音來了一次,就不想許朝再來了。
雖然許朝對待其他人的態度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也擋不住那些打扮花枝招展年輕又漂亮的小姑娘們躍躍欲試想要摘一摘他這株高嶺之花的心。
謝佳音看許朝在這個廚藝班上的處境簡直就像是唐僧進了盤絲洞。
就連教烘焙的年輕女老師對許朝的態度都要格外的溫柔一些。
但最重要的是,沈青也在。
謝佳音晚到了一會兒,來的時候就看見許朝和沈青共用一張料理台,有說有笑的做著甜品蛋糕。
沈青在說,許朝在笑。
謝佳音隔著玻璃門看著他們,忽然恍惚了一下。
沈青氣質很好,長卷發紮了個底馬尾,簡單的白色針織衫搭牛仔褲,外麵套著廚藝班統一的深咖色圍裙,好看的毫不費力。
而許朝今天穿了件白襯衫,外麵同樣套著廚藝班的咖色圍裙。
也不知道沈青說了什麼,他笑了,不是那種疏離禮貌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
兩個人站在一起,般配的有些刺眼。
謝佳音忽然想到上次兩人也是不約而同都穿了咖色風衣,再想到那天吃飯的時候,李朗和沈青聊天時提到他們三個人的高中時期,心裡莫名的泛起一絲酸意。
“請進。”領她過來的工作人員幫她把麵前的玻璃門推開了。
謝佳音回過神來。
不少人看了過來。
許朝和沈青也不例外。
謝佳音格外留意到,沈青在看到她的瞬間,臉上的微笑凝固了一秒。
謝佳音沒打擾許朝,也沒要在旁邊盯梢的意思,拒絕了一起加入進去的邀請後,在旁邊看了十幾分鐘就覺得沒意思,跟許朝說了一聲,就先出去等了。
許朝沒跟她說沈青也在這裡上課。
她想起來許朝跟她說過,這個廚藝班是沈青推薦的,說是她認識的朋友開的。
當時她也沒放在心上。
許朝平時也會跟她說廚藝班的事,卻一次都沒有提起過,沈青也在這裡上課。
她在外麵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了小半個小時,吃了三包小餅乾,喝了兩杯水,卻還是壓不下心裡那股沒由來的煩躁,給許朝發了條微信,就先走了。
轉頭約了勾美豔喝酒。
沒有去外麵,去的是勾美豔的新租的房子。
雖然許朝把那套房子免費給她住,但是勾美豔不愛占人便宜,更不想因為自己而讓謝佳音在許朝那兒欠下什麼,
所以謝佳音從那套房子裡搬出來後,勾美豔就立刻開始找房子,第三天就租到了一套小公寓。
謝佳音還是第一次來,手裡拎著在小區外麵買的一大袋鹵味。
勾美豔給她拿拖鞋的時候,她看見了鞋櫃上的男士拖鞋。
很自然的隨口一問:“你跟賀淩複合了?”
勾美豔一愣,隨即莫名地有點心虛,都有點不敢跟謝佳音對視:“......算是吧......”
謝佳音笑了笑:“挺好的。”
勾美豔立刻盯著她看,像是在判斷她是真的覺得挺好的還是在說反話:“你不怪我啊?”
謝佳音好笑地看著她:“怪你什麼?”
勾美豔說話的聲音都弱了:“怪我不爭氣,跟他複合。”
謝佳音微微笑了笑:“有什麼爭不爭氣,不管是和他分手還是和他複合,你肯定都是想好了才做的決定,我這個做朋友的,隻會支持你,不會怪你......除非賀淩對你不好。”
勾美豔忙說:“沒有,他沒有對我不好......”
謝佳音笑著說:“那就行了,你開心就好。”
勾美豔這才放鬆的笑起來,挽了她的手臂往裡走:“你今天怎麼有興致來找我了?你買的什麼啊?”
“一點鹵味,下酒。”
“正好,賀淩說今天要晚點回來。”
勾美豔去廚房拿了幾個盤子把謝佳音買的鹵菜分裝了,又從冰箱裡拿出平時囤的啤酒。
地上鋪著地毯,兩人就隨意的盤坐在茶幾前開始喝酒。
勾美豔在外麵一向走的是高貴冷豔大美人的人設,但是一到謝佳音麵前,她就會卸下所有的偽裝和防備,展露出自己最真實的那一麵。
她主動說起那天在酒店的事。
說是賀淩裝病把她騙去酒店的,她心軟就去了,去了才知道賀淩的確是生病了,但完全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氣得她奪門而出,然後就是被謝佳音看到那一幕了。
謝佳音想起那天賀淩憔悴狼狽的樣子,也不禁感歎,就算是賀淩這樣的人物碰到愛情這兩個字,也是說栽就栽了,是體麵也不要了,形象也不管了。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許朝發來的。
許朝:我下課了,你在家嗎?
謝佳音低頭回複:在美豔家裡,晚一點再回去。
“許教授嗎?”勾美豔問。
謝佳音點點頭。
許朝:回家吃晚飯嗎?
謝佳音:不回了。
發完又忽然看著旁邊落地窗外昏暗的天色想到,再過一會兒就到飯點了,她不回去吃飯,許朝就該跟沈青去吃晚飯了吧。
沈青表現的並不明顯,但是她卻能感覺得到,沈青對許朝的態度和對李朗是不一樣的,就連對待她的態度,也有些微妙。
手裡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許朝:好,那你結束了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接你。
這條謝佳音沒有回複。
“怎麼了?”勾美豔戴著一次性手套,手裡還抓著一顆毛豆,看著謝佳音問。
“什麼?”謝佳音抬起頭來。
“不知道。”勾美豔帶著幾分探究的看著她:“就覺得你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謝佳音把手機倒扣在桌麵上,笑了笑:“哪裡不對勁了?” ?
勾美豔歪了歪頭:“有點說不出來......就是不對勁,你乾嘛突然找我喝酒?”
謝佳音還是微笑著:“因為想找你喝酒啊。”
勾美豔不說話了,甚至把手上拈著的那顆毛豆也丟回了盤子裡,然後一臉嚴肅的看著謝佳音:“佳音,你不對勁。”
謝佳音臉上的微笑就一點點的淡下去了。
她習慣了聽彆人傾訴煩惱和心聲,可是卻不習慣和彆人傾訴。
更何況,她自己都沒有搞清楚自己心裡的感受,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有些事情我自己還沒搞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謝佳音有些無奈,如實的跟勾美豔說道。
這句話卻越發勾起了勾美豔的好奇心。
這句話可太不像是從謝佳音嘴裡說出來的話了。
“跟什麼有關的?”勾美豔問:“許教授?”
謝佳音端起一罐啤酒,一口氣喝光,然後往下倒了倒:“喝完了,還有嗎?”
勾美豔又爬起來,把冰箱裡剩下的啤酒都搬了過來:“最後三罐了,先喝,喝完了還有紅酒。”她盤腿坐下,又續上剛才的話題:“所以呢?你說的那些搞不明白的事情是不是跟許教授有關?”?
謝佳音:“......”
·
賀淩回來的時候,已經隻有謝佳音一個人坐在茶幾前了,而勾美豔已經趴在地毯上不省人事了,臉下枕著一個沙發抱枕,腰上也蓋了張小毯子。
“她喝醉了,我搬不動她,你把她抱去房間睡吧,我也回去了。”謝佳音說著把高腳杯裡最後一口紅酒喝乾淨,從地上爬起來,剛站起身,忽然一陣眩暈,腳下踉蹌了一下。
賀淩一驚,下意識伸手要扶,謝佳音已經站穩了,擺擺手:“我沒事。”
賀淩看著她紅撲撲帶著幾分醉態的臉,也有點納罕,他幾乎每次見謝佳音,她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之前以為是她裝的,後來才發現她是性格就這樣,現在這種樣子倒是難得一見:“你也喝醉了,再坐一會兒讓許朝過來接你吧。”
“不用。”謝佳音說:“我能自己走。”
她拿上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賀淩不大放心:“那我送你吧。”
“不用,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謝佳音一麵說一麵往外走:“放心,我沒喝醉。”
賀淩跟在她身後,看她走路倒也還算穩當,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把人送到門口,還是問一句:“真的不用我送嗎?”
謝佳音低頭換好鞋,抬頭對著他微微笑了笑:“真的不用,你看我,挺清醒的。”
賀淩看著謝佳音紅紅的臉和格外亮的眼睛,忍不住也微微笑了一下:“路上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到家了也跟我說一聲。”
謝佳音微笑著點點頭,走出門外,又停住,回過身來看著賀淩,然後一臉認真的說:“她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離開你,我相信她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重新和你在一起,請你好好珍惜。”
賀淩微微一怔,隨即也同樣認真的點了下頭:“我會的。”
謝佳音笑了一下,擺了擺手:“再見。”
賀淩又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喝醉了,動作都帶著點平時沒有的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