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是秋季,近期又沒有下雨,所以那鉤子底部隻有細白的水沙倒也沒水。
胡彪他們這些人踩著那鬆軟的水沙哈腰前行,可是他們卻都在側耳聆聽。
機槍聲依舊在斷斷續續的響起,那是魯大腳依舊就在與日軍纏鬥。
魯大腳是他們連最出色的機槍手。
本來機槍手都是要配一個跟班的,隻是魯大腳的那個跟班在上戰鬥中也陣亡了。
在錦州城裡休整的時候,王老帽還跟魯大腳說要不把麻杆兒配給你吧。
可是魯大腳和商震那是一看就兩相厭的。
試想,商震在當兵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被魯大腳的那臭的烘的襪子給堵了一夜的嘴,他對魯大腳又怎麼可能有好感?
而魯大腳卻又嫌棄商震長得太瘦!
用他的話講,就麻杆兒的那小體格子風一吹都能折了,那腰還沒我大腿粗呢,我才不要他呢!
而現在看來,商震也是多虧沒有給魯大腳當副手,否則他就也得去死!
此時商震忽然就想,如果自己就這樣的活著,倒真不如也向魯大腳那樣去死,沒有錯,魯大腳以自己的死救了他們所有人!
就在他們的行軍中終於槍聲停了,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便都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而胡彪的臉色便已陰沉了下來。
隻是死者已逝,生者卻依然要活著,因為還有那麼多的侵略者沒有殺掉。
這時王老帽朝李福順比劃了幾下後,便貼著那水溝壁蹲了下來。
李福順便扶著水溝壁拿腳丫子踩著王老帽的雙肩上去了,王老帽再慢慢站起。
這個水溝子至少在他們行進的這一段還是很深的。
一百多米外,有戴著鋼盔端著38式步槍的日軍正在四處巡視著。
隻是這裡本來就是片開闊地,日軍又沒有站在高點上,自然看不到百米外有條乾涸的水溝,而水溝中又有人正對他們窺視著。
李福順縮回頭打了個前進的手勢後便跳了下來,於是他們的隊伍繼續默默前行。
黃昏,當胡彪吐出嘴裡的煙圈時,他們終是擺脫了日軍的追殺,隻是他的眼神看起來就像那煙氣一樣的迷茫。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挺不是揍兒的。”看起來很是精乾彪悍的胡彪這時話語裡便有著一絲頹廢。
王老帽、李福順、陳翰文這些老兵圍在他的身邊,也都在吸著煙卻沒有接話。
他們當然理解胡彪自責的心情,可是他們又有什麼權力去責怪胡彪?
就當時那種緊迫的情況下,如果讓他們指揮隊伍他們還趕不上胡彪呢。
隻是打仗都是這樣,哪有完美的指揮?事後說的頭頭是道的人真正指揮時那更啥也不是,這都是老兵們用實踐經驗得出的結論。
“我都當了十六七年兵了,為我而死的兵不少於一個連。
我不知道有沒有下輩子,可是我知道,如果真有下輩子,我做牛做馬的話,不知道要償還多久。”胡彪接著說。
老兵們依然在吞雲吐霧,沒有人能接上他的話。
而最終說話的卻是陳翰文,陳翰文說:“這回不算,這回咱們打的是日本鬼子!現在我看大家也是早死還是晚死罷了。”
陳翰文的這話說的委實有些殘酷,一時之間眾人答無可答接無可接,便隻能沉默直到天黑。
注:不是揍,東北罵人的話,不是揍就是不是東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