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的聲音是低沉的,儘管此時氣溫還談不上有多低,還有著夕陽下的溫暖,可是胡彪的講述,還是讓聽他說話的士兵們感到了寒冷。
“我還特意看了前麵,子彈是從胸口打進去的從腰那裡鑽出來的。”胡彪聲音有點變了,他見過了生死卻也在想著那一槍的殘酷。
“為啥會這樣呢?”這時突然有人插話了,那是躺在枯木上的商震問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醒來了。
“他用的子彈要麼是磨過的鈍頭彈,要麼不是什麼好槍。
子彈的勁兒小,打到身體了以後就會翻滾,射進去時是胸口,出來時從哪裡翻出來就不一定了,那出口的傷自然就更大了。
就那子彈打上誰不死也殘。”胡彪眼見商震已經平靜了下來就沒有再訓斥他。
他也是打新兵過來的,他必須得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雖然說商震長得很瘦弱,並不像一個強悍的士兵,可是商震在新兵的表現和他當年比卻也要強上一些的。
“那後來你說的那個對方的那個神槍手呢,他怎麼樣了?”商震又弱弱的問道。
“不知道,後來咱們這頭開炮了,也不知道那個家夥是不是被炸死了。”胡彪說。
胡彪這麼一說,所有人就都微微發出一聲歎息。
“有那槍法中國人打中國人,唉,要是過來打日本人該多好!”有士兵歎息了一聲。
他這聲歎息之後又是一片沉默。
商震很想問為什麼中國人要打中國人?可是他覺得今天自己的話已經說多了,還是不要再問胡彪了。
胡彪所說的東北軍對上了西北軍指的就是後來被稱之為中原大戰的軍閥之爭。
當時是蔣係中央軍對上了西北軍、桂軍、晉綏軍,最後以東北軍入關參戰蔣係獲勝而告一段落。
“你小子今天是命大,有人救了你又搭了一命,記住以後就是自己要死也彆拉著彆人!”這時胡彪冷冷的看了商震一眼,那話也變得無情了起來。
已經坐起來的商震臉色黯然沉默不語。
他也隻是在撤退之後情緒穩定下來之時才知道,自己屁股疼是被一個姓張的老兵用槍管捅了一下,把自己捅倒了。
如果當時自己就那麼跪著,以日軍的槍法來看自己就是一個活靶子!
可是那個姓張的老兵卻也被日軍給打死了!
那麼在白天的這場戰鬥中,便有兩個同伴因為自己而死!
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後,李福順已經跟他說了其中的道理,要想在戰場上活下來,不光腦瓜要夠用,對自己也要狠,對自己的同伴也要狠!
這種話也隻有像李福順這樣的親近之人才能夠跟他說,胡彪是不可能跟他說的,可是商震理解了。
當然了,李福順所說的對自己的同伴也要狠,那就是嘎子已經陣亡了,哭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先保證自己活著,保存了自己,才能給自己的同伴報仇!
所有的士兵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
可是商震有什麼呢?他根本就沒有經過新兵的訓練就走上了戰場,能夠在戰火硝煙中活下來,一定要有自己的真本事還要有運氣,外加上同伴的生死相護!
天色終於黑下來了。
胡彪他們終於走出樹林,他們要去收屍了。
而那些個不知道人數多少,但絕不會太多的日軍也沒有出現。
他們也不知道那些日軍什麼時候會出現,可是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仿佛那黑暗之中始終有日本人陰狠的眼神在盯著他們。
而這就是神槍手,後世稱之為狙擊手的給人心理上帶來的壓抑。
最終兩個小時之後,商震用自己的手給那幾個陣亡的士兵屍體培土的時候,他暗暗發誓,隻要自己不死,就也一定要成為神槍手,也要日軍想到了自己就渾身顫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