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還是太宰治身邊的秘書，感覺洗都洗不清了吧？
誰這麼陰險？
我腦子裡瞬間冒出了費奧多爾那張臉。
這時太宰治沉聲說：“是福地櫻癡。”
平板上彈出一條郵件提示，他點開郵件，那是一段視頻，福澤諭吉帶著所有人到樓下跟異能特務科的人交涉，然而看那些人的表情，根本沒有人相信他。
隻有福地櫻癡這麼高聲望的人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最終，在異能特務科準備把所有人都抓起來的時候，福澤諭吉帶人強行離開了。
[種田山頭火下達了捉拿武裝偵探社所有人的命令，因為其任務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已轉交給獵犬接手]
郵件裡是這麼說的，我看了看發件人：折原臨也。
不認識。
不過費奧多爾不在視頻裡，感覺比起武裝偵探社，福地櫻癡最想除掉的人是他。
他應該不用我擔心吧？
“派人去接應武裝偵探社的人吧。”太宰治說，“他們一定會來這邊的。”
銀說：“好的。”
中也問：“發生了什麼？”
“能讓你儘情施展異能的時候到了。”太宰治微笑。
中也不由得嘁了一聲，“什麼時候能殺死你，我會更高興的。”
他們的關係好像比原來那個世界的更差，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武裝偵探社的人應該不會來這邊吧？”我說。
“一定會的。”太宰治篤定地說，“武裝偵探社除了異能者，還有不少普通人，儘管做的都是基礎工作，跟這些事毫不相乾，獵犬動起手來卻不會刻意避開他們。”
“在獵犬到達的時間裡，能夠給予他們庇護的隻有我這裡。”
“更何況這裡還有福地櫻癡想要的東西，就算他們不往這邊走，福地櫻癡也會把他們逼過來的。”
到時候福地櫻癡就能趁亂搶走書了？
一個個都這麼陰險。
還好我的術式效果還有兩三個小時，不管是參戰還是圍觀都有把握了，我激動地望向窗外。
然而外麵還是風平浪靜。
太宰治又把之前收集到的獵犬資料調了出來，拉我一起過去看。
中也出去集結人手做準備。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從頂層的落地窗看到灰色的煙塵從遠處的馬路升起，銀色的利刃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即使隔著這麼遠，我依然能夠感受到肅殺的氣息。
太宰治安排了人接應武裝偵探社的人，最先掩護那些普通人逃過來的是穀崎潤一郎，看到護送的人裡有芥川，太宰治嘴角忍不住一揚。
芥川冷哼一聲，“我去幫忙！”
他飛快跑回戰場。
穀崎潤一郎擦著汗說：“我們跟獵犬的人解釋了，但是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們，那個叫費奧多爾的情報商人也不見了……”
因為擔心異能特務科的人對這些普通人嚴刑拷打，所以他們才把人一起帶過來的。
那些人神色慌張，不過身上並沒有傷，太宰治讓人把他們帶去安頓好之後，轉頭問我：“你知道費奧多爾去哪裡了嗎？”
我環顧了一圈：“應該就在附近。”
他不可能放棄書，不過他也沒有留下來給武裝偵探社的人作證，而是任由他們跟獵犬的人四殺，看樣子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太宰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立即吩咐中島敦：“把他找出來。”
“是，太宰先生！”
中島敦身形微微一矮，化作白虎衝了出去。
我怎麼感覺他被當成狗狗用了……我默默扭頭。
“源一郎！”遠處傳來了福澤諭吉的聲音，他冷聲喝道，“還不住手，你是打算放棄至今為止得到的一切嗎？！”
“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才是！”
一個略帶滄桑的男人聲音響起，他質問道：“沒想到連你也拋棄心中的信念，跟黑手黨勾結到了一起！”
賊喊捉賊還這麼理直氣壯，我立即看過去。
福地櫻癡一邊說一邊攻擊不斷，之前我看到的利刃反光就是從他那裡來的，據說他的異能可以把持有武器的威力增強百倍，就算織田作一時都難以接近他。
福澤諭吉沉聲說：“真正放棄信念的人是你。”
福地櫻癡眼神一暗，手裡的長刀格開芥川龍之介刺過來的黑布，瞬間朝福澤諭吉突襲過去。
兩位昔日的舊友在被摧毀得四分五裂的馬路上交手，誰也沒有說話，然而眼神裡都有著相同的決意。
阻止對方、殺死對方——
莫名的殘酷攥住了我的心神，我愣愣地望著他們。
一隻微冷的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太宰治說：“小朋友也要回去好好待著哦。”
“可是……”我看了看遠處。
獵犬的其他人也挺厲害的，跟武裝偵探社的人戰鬥我竟然分不清到底哪方更占據優勢。
太宰治抬起手，“中也——”
“叫那麼大聲乾嘛？”中也走上前，壓了壓帽子，“我出去幫忙了你怎麼辦？”
太宰治想了想，忽然低頭看著我，笑盈盈地說：“我就由葵衣小朋友保護吧。”
“她很厲害的。”
說著太宰治抬起手。
“好誒！”我立即跟他擊了一下掌。
中也嘖了聲，邁步走出去，沒一會兒又回頭，惡狠狠地對我們說：“誰都不準死，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太宰治揮手趕人。
看著中也生氣離開的背影，我忍不住眨眼，沒想到太宰治竟然相信我，讓我留下來保護他。
說起來，還有個叫鏡花的女孩子吧，一直都沒有看到。
難道她也在附近？
我伸頭望了望，沒有看到相似的紅色和服，倒是看到福地櫻癡的身影離□□大樓越來越近了。
因為異能效果，每次揮刀福地櫻癡都會造成超強的破壞力，路麵變得殘缺，樹木歪倒，花壇殘破不堪，就連周圍的商鋪都四分五裂。
好在周圍的人早就已經疏散了，我看向福地櫻癡，他的神情一點愧疚都沒有，從他臉上浮現出來的，是殘忍又興奮的笑容。
跟費奧多爾說的一樣，也許隻有戰鬥的時候，他才真正活著。
福澤諭吉的和服被他的氣勢波及，變得有些襤褸，連銀灰的長發都淩亂了，然而他的眼神絲毫沒有動搖。
“我們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吧？”福澤諭吉目光銳利地看著他，“沒想到我們再次見麵——”
“是你先離開了政府。”福地櫻癡打斷他，“不要再說這些無用的話了！”
他根本就不聽勸，福澤諭吉竟然還試圖挽救他，我悄悄鼓起臉。
就在這時，福地櫻癡往我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跟我蒼藍色的眼眸對視的瞬間，我看到他的眼神亮了亮。
“？！”
莫名地危險感讓我拽住太宰治，迅速瞬移到遠方。
同一時間，福地櫻癡雙手握住了刀柄。
雨禦前在他手中發出亮光，福澤諭吉也雙手握住刀嚴陣以待。
然而雨禦前的刀光沒有朝向他，也沒有朝向我跟太宰治，而是斬向了無儘的虛空之中。
刀光在我們眼前一閃而逝，所有人都愣了愣。
想起剛才福地櫻癡看我的那一眼，我悚然一驚。
“不要——！！！”
我大喊出聲，驚駭地抬起頭。
港黑頂層轟隆一聲炸開，所有的玻璃瞬間破碎，鋼筋、泥土、灰塵，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崩塌、破碎。
一天前，我從港黑離開的時候，帶走了福地櫻癡的計劃。
之後費奧多爾被我引導，前往武裝偵探社，作為證人揭露他的陰謀。
由此可以確定，一天以前，告訴我這些事情的“書”還在太宰治的辦公室。
哪怕現在太宰治已經把書轉移走，在一天之前，書都還在原來的地方。
雨禦前可以穿越時空，斬斷過去。
所以福地櫻癡利用雨禦前穿越到一天之前，斬斷了那時候放在辦公桌上的書。
他靠近港黑大樓不是為了搶奪書，而是因為就算用異能增強，他的刀也隻能在百米範圍內生效。
他不確定書的具體位置，於是他把最頂層全部斬掉了。
石塊從天上啪嗒啪嗒掉下。
破碎的文件在空中洋洋灑灑，占滿了我的視線。
我不確定那裡麵有沒有書，我的心臟已經停跳，血液停止了流動，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已經停擺，我無法思考，隻能呆滯地仰頭望著天空。
費奧多爾不會毀滅世界，可是……福地櫻癡……
“哈哈哈哈哈哈！”
耳朵裡傳來了福地櫻癡的大笑，我轉了轉頭，身體僵硬得像是石膏一樣，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看他，還是在他其他的什麼。
福地櫻癡說：“我不會失去一切。”
“我會獲得更多的、更多的東西——”
太宰治臉上血色儘失，除了我跟他，恐怕沒有人知道福地櫻癡這一斬到底斬斷了什麼。
福地櫻癡隻知道書能夠實現願望，卻不知道那是世界的基石，裡麵還蘊藏著剛誕生不久的世界意誌。
這個世界會毀滅嗎……
這個念頭剛升起，我的內心就一陣恐慌。
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在我們的上方響起。
“九葵衣！！”
那道聲音飛快接近，像是跟著石塊從空中掉下來一樣，我心頭猛地一跳，這個聲音……是書！！！
它竟然還沒有毀掉！！！
我以畢生以來最快的速度瞬移過去，就在這時，我的眼前一花，另一道人影出現在我的前方，阻攔住我的去路，替我接住了書。
前所未有的危險感從心頭升起，我抓住那人的聲影，還沒來得及發動瞬移，雨禦前的刀光就劃破空間朝我們斬了過來。
那人一手拿著書，另一隻手拽著我，淩厲的刀光如影隨形，我們所到之處瞬間變成廢墟。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
那人大聲喊道：“費佳！！！”
同樣能夠瞬移的人，瞬移距離還不遠，這就是費奧多爾有把握搶到書的底牌麼？
費奧多爾出現在福地櫻癡的麵前，像是想要攔住他對我們的攻擊，似乎是因為他現身，斬向我們的刀光變弱了很多。
然而這時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看著拽住我的那人，我大聲喊道：“快躲！”
他微微一愣，迎麵而來的刀光突然變快，變得極亮，他下意識把手裡的東西扔了出去。
金色的書跟刀光發生碰撞，在空中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轟——
書一頁一頁散落開來，整個世界都變得搖搖晃晃，我們腳下的地麵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
我的眼前一暗，湛藍的天空變成了濃稠的黑紅色，遠處的海岸波濤洶湧，海浪嘶吼著，憤怒地衝上來。
不要——
我動了動唇。
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世界會毀滅。
我看向在空氣中顏色變得越來越淺的書頁，難受得連呼吸都忘記了。
我沒想到是這樣的……
不……
就在這時，我對上了中也有些擔憂的眼神。
「等你學會領域展開了——」
五條悟的話驀地從我腦海中浮現出來。
領域開展……
我曾經用這個保護過武器庫……
可是我並不會……
就算學會了，我也沒辦法保護這個世界，世界這個廣闊……
“救我……”
書虛弱的聲音傳來。
我想起來了。
我還可以保護書！！！
我對書伸出了手。
瑩藍的咒力從我手心發出，緩緩圈住消散的書。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學會領域展開了——」
是嗎……？
五條悟那麼厲害，我是不是不配成為他的女兒……
「書不能被第三個人發現——」
是我太自大了，不僅告訴了費佳，還試圖欺騙他……
“對不起……”
書與我的咒力接觸，感應到我的想法，求救的聲音忽然變得高昂起來。
“不要！”它大聲說，“我才是騙子！”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其他的‘九葵衣’了……！”
儘管聲音在抗拒，書還是不受控製地抽走了我所有的咒力，我的眼前一黑。
書帶著哭腔說：“對不起……對不起……”
“你明明跟我一樣，年紀那麼小……”
“我還勉強你做這種事……”
僅剩的書頁從手中藍色的領域飛出來，鑽進我的身體，溫暖的力量包裹住我，我虛弱的身體微微回轉，聽著耳邊傳來的哭泣聲，我毫不猶豫，把重新凝聚起來的咒力灌入書中。
我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我已經看不清周圍的人了，隻有書的聲音不斷傳來。
“對不起……你做得很好……”
“救她啊……！！！”
“領域展開會吸收她的所有咒力，運算能力會影響她的思考……”
“過度思考……失去人格……”
“變成跟我一樣的……不對，變成下一個世界意識……”
“不複存在……”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然而我已經無法分辨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傳來，我失去意識，陷入了無儘的黑暗中。
書既然還能說話……那能不能求你一些事呢……
我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混沌中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
“封印完成。”
“綾小路君？我看過你的履曆，你隻是高中生吧？為什麼要來這裡。”
“她讓我救她。”
“然後呢？你就來了？”
“不。”綾小路說，“在那一天，她給我發了信息，她說——”
“約定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