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媽媽停了下, 又笑問:“景城一中嗎?”
宋喻點頭,看了眼歐依蓮和王辭媽媽,語氣很平靜:“恩,我遇上了點麻煩, 老師要叫家長。”
“叫家長?”
孟媽媽明顯有些疑惑。
電話那邊傳來水果放入拚盤的聲音,這時傭人過來說了什麼, 孟媽媽回了幾句後。
重新拿起電話, 這次語氣認真幾分:“好,喻喻等等,我馬上開車過來。”
王辭媽媽站在旁邊,眼神一直就是冰冷森寒的,剛才被宋喻扇的一巴掌, 簡直就是卡在喉嚨裡的一根刺。
不過她自持身份,做不出潑婦回擊的舉動。
把宋喻的家長喊來, 結果是她樂意見到的,大人之間的事用大人的方式解決。
宋喻會後悔的——後悔一生。這個年紀的小孩, 非得見識一下社會的殘酷才懂得跪下求饒。
王辭媽媽氣定神閒地坐下, 冷皮笑肉不笑:“喊的是舅媽?沒有親媽?果然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貨色,沒教養的人就是在一起混, 我兒子遇上你們兩個真不知道倒了幾輩子的黴。”
歐依蓮隻覺得這些天被宋喻膈應得嘔在心中的氣一下子通暢。宋喻因為病情被校長重點看護, 她又是班主任, 什麼手段都不好做。一直在宋喻那裡忍氣吞聲,現在宋喻招惹上王家,簡直大快人心。
她假仁假義地皺著眉, 勸說:“宋喻,先不管王辭的事情到底怎麼回事,那麼多年就沒人教過你不能打人嗎?快,跟王夫人道歉。”
宋喻不爽的時候,每句話都夠嗆,瞥她一眼:“我打的是人?”
歐依蓮被懟得臉色通紅:“你還罵人!”
有王家在後麵兜著,她也有底氣了,索性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出來,反正現在她罵的越凶,王辭媽媽就越開心。
她憤怒指著他鼻子:“你真覺得自己很厲害?真以為自己是個東西?打架罵人那麼厲害,你還來上什麼學,等下你家長來了,就讓她帶你滾。”
“老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那麼多年,什麼學生沒見過,你這種人,也就在學校逞威風,出了社會你看誰看得起你。”
“給你好言相勸你非聽,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種人,就是賤的。”
每個字都落地有聲,響在辦公室內。
一直悶聲不說話的教導主任都聽不下去了,往前:“歐老師,你這話對學生說,是不是過分了點。”
歐依蓮罵得正來勁,天生優越感:“田老師你不懂,他這種人沒救了。就該罵狠點,讓他長點記性。”
宋喻聽了這番話,神情沒變,把她的話當放屁。精致冷白的臉上,瞳孔淺透冰涼,抬頭看歐依蓮:“這些話你是不是對很多學生說過。”
歐依蓮:“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喻嗤笑,語氣嘲弄:“真是教育界的毒瘤,你那麼愛趨炎附勢,當什麼老師啊,去給王家當看門狗啊。”
歐依蓮惱羞成怒,氣得臉發白。
宋喻已經不想聽她說話了,冷靜道:“被引到那間教室的是謝綏,被口頭□□的是謝綏,甚至被迫反擊的也是他。就王辭那些話,要是當時我也在場,他現在不是躺在醫院,而是躺在墓地。”
“不去想著還學生公道,在這裡幫忙顛倒黑白扭曲事實,甚至拉我下水。”
“歐依蓮,你配?幾年那個被你逼的差點抑鬱自殺的女生你還記得嗎,不知悔改,那你就去牢裡反省反省吧。”
他眸光冷而利,通透似乎穿過她的靈魂。
歐依蓮人僵冷在原地,死死盯著宋喻,眼睛瞪大,牙齒在顫抖。
是驚恐、是心虛、是難以置信——他怎麼知道,他怎麼知道?
王辭媽媽終於忍不下去了,“你什麼意思?還想殺了我兒子?!”
墓地!
聽到這種詞,她一下子站起來,手裡握著裝開水的塑料紙杯,狠狠往前一澆,對著宋喻的臉。
骨子裡的醜陋惡劣暴露無疑,咬牙切齒:“隱藏的殺人犯——賤東西!不得好死!”
水滾燙,澆到臉上注定會留下傷疤。
她突然發難。
宋喻還沒回神,就看著水杯在空中旋轉過來。
緊接著手臂被人一拉,後退一步。
有人站到了他的身邊,一身冷冽,伸手利落地接住紙杯,毫無留情地反扔了回去。
王辭媽媽立馬用手擋住了臉,但手背被燙紅,眼睛也讓熱氣灼得生疼。
“啊啊啊——”
歐依蓮人都傻了,忙上去,取出濕巾:“王夫人,您沒事吧。”
王辭媽媽氣的渾身顫抖:“你完了!宋喻!沒教養的玩意,我要你一家在景城都活不下去!”
宋喻冷笑。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高跟鞋踩進來的聲音清脆,同時響起的,是女人冷若冰霜的話:“你要誰在景城活不下去?”
宋喻一愣,回頭看。
“舅媽?”
站在門口的果然是他舅媽。
歐依蓮聽到聲音,心中一喜——宋喻的家人來了?那太好了!心中湧出深深報複的快感。在她心中,宋喻不過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家長還是好拿捏的。
隻是她偏頭,卻徹底愣住了。
隔得遠,牆壁反光,她看不清五官,卻知道站在門口的女人氣質非常特彆。
有一份和王辭媽媽相似的盛氣淩人——但沒那麼討人厭,相反,更為高雅、明豔。煙灰色襯衣,酒紅色包臀魚尾裙,栗色的卷發,整個人的氣質都是優雅又嫵媚的。
她走進,歐依蓮也看清了她的模樣——臉上畫著淡妝,看樣子是隨意出門的,皮膚保養的非常好。
出於女人的下意識反應,歐依蓮悄悄打量她,去拿自己和她比較。最後卻咬牙,不安又惶恐地抓住了桌角。
一進門,孟媽媽就上前一步,唇噙冷笑,眼眸靜靜盯著王辭媽媽。
“沒教養?你剛剛罵誰沒教養?”
王辭媽媽正捂著眼,也不看人,怒不可遏地罵:“誰沒教養你看不出來?就你那殺人犯的雜種外甥——”
“啪。”
一巴掌,反手甩在王辭媽媽臉上。
水畢竟沒真進眼。
王辭媽媽在驚怒之下,瞪眼抬頭,“你——”
隻是嘴裡的一句沒說出來。
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憤怒和怨恨已經變成了震驚。
她僵在原地,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半天,從嗓子裡擠出顫抖的聲音:“聞、瑗?!”
孟媽媽——聞瑗,也是看清了是誰,眼眸裡的笑意不減,嘲弄的、諷刺的,“我當是誰那麼大能耐還讓我一家在景城混不下去,原來是你啊,吳新梅。”
她的口紅很豔,說出來的話卻刺耳異常。
“沒教養?你配說這三個字?”
王辭媽媽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但是在聞瑗麵前,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聞瑗的一生簡直就是為了對照她存在的。
生來就是千金名媛,後麵嫁給門當戶對的孟家,一路順風順水。
她隻是沒想到,宋喻的舅媽——居然是聞瑗!
聞瑗勾了下唇。
“下藥爬床當小三,熬死原配上位。嫁給比自己大二十歲的老男人,攀入王家就真把自己當根蔥?”
聞瑗越說,眼眸越冷。
“越階層來給我們當笑話的玩意——罵我外甥雜種,誰給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