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舒心中一跳,斷崖萬丈,山下隻有他和燭尤,蛟蛻皮有多麼凶險,書上簡短的語言不及眼見之萬一,而燭尤這麼生生承受著,甚至拖著這疼痛將他救了回來。
他儲物袋中有許多雲城在分彆時贈予他的靈丹,還有一些珍貴的靈植,總會用能夠幫助燭尤的東西。
但他體內的靈力無法運用,而燭尤現在也凶多吉少。
裴雲舒瞧著眼前的寒潭,他咬咬牙,閉目深呼吸一口,潛進了寒潭之中。
徹骨的冷意襲來,寒潭極深,一片昏暗,裴雲舒一下水,就看到一雙亮起來的猩紅豎瞳,那雙眼睛的腦袋,不斷撞著水下的岩石。
猛烈毫不留情地撞擊,硬生生將燭尤堅硬的鱗片撞出了傷口。
燭尤失了神智一樣的撞擊,他頭上本來要出角的小包也擦出了血,裴雲舒隻是看著,就感覺疼到了骨子裡,對蛇的懼怕在這會兒也全都化為烏有,明明這個場景會讓不怕蛇的人也心生懼意,但他卻大無畏地遊了過去,遊到燭尤的蛟頭旁,將自己的儲物袋拿到他的血眸前,焦急的示意他讓他打開。
他的黑發在水中張牙舞爪地漂浮著,一身雪衣宛如水中明月,眉頭緊緊蹙起,那雙好似能說話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燭尤。
燭尤暴躁地張開血盆大口,尖牙威脅他滾開,裴雲舒以為他不懂自己的意思,遊得更近了些,將儲物袋直直舉起到他的眼前。
巨蛟被疼痛折磨的失去了理智,他猛得往裴雲舒身上撲去,利齒襲來,嚇得裴雲舒閉上了眼睛。
水流波動一下,但疼痛沒有降臨,裴雲舒睫毛一顫,睜開眼,燭尤已經調轉了頭,往另一側的岩石上撞去。
衝擊力掀起一道道波紋,燭尤頭上的傷口越來越大,殷紅的血染紅了周圍的一片水域,裴雲舒心中一急,也跟著遊過去。
呼吸快不夠了,他這次打算放手一搏,在水中上前,抱住了蛟的整個頭。
鱗片在寒潭中還是很燙,裴雲舒把手和臉貼在燭尤的身上,手裡抓著儲物袋,誓死要讓他打開。
燭尤渾身顫了一下,蛇尾擺動得更加迅速,他在水底亂竄著,裴雲舒卻覺得越來越喘不過氣來了。
原來修士沒了靈力,既無法上天,也無法入海,和普通的凡人也無甚區彆。
他抱住燭尤滑膩炙熱的鱗片,眼睛越來越無神,手裡的儲物袋,也開始重如千斤。
直到快要窒息昏迷時,蛇頭轉向了他,鮮紅的蛇信闖進唇中,勾著裴雲舒的舌尖,給他渡著空氣。
裴雲舒閉著眼睛,張著唇,手下環住蛟頭,吸著蛟信,貪婪地要著空氣。
細長的蛇信在裴雲舒的舌上纏繞了幾圈,往更深處探去。
*
裴雲舒再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寒潭邊的岸上。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邊已經黑了下來,他從地上起身,就看到寒譚邊趴著半人半蛇的燭尤。
燭尤上半身趴在岸上,黑發罩住了脊背,下本身的蛇尾垂在水中,好似沒有一絲生氣。
霧氣籠罩,裴雲舒看到燭尤的一瞬間,幾乎以為他停止了呼吸。
還好,在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燭尤微微抽動的手指。
裴雲舒小心走到燭尤身邊,跪地拂去他四散的黑發,他的動作輕緩,生怕弄疼了燭尤,待等到黑發撩起至肩後時,他才呼吸一滯。
燭尤頭頂的兩個小包已經長出了角,角直而短,隻是看著,就從心底生出一股臣服之意,先前的傷口已經愈合,如若說燭尤之前還是半蛇半蛟,那他此刻,已經成了一條真正的蛟龍。
擁有無上力量,是萬獸之長。
裴雲舒緩過來了神,不由自主露出了笑,他自然而然地順著燭尤的尾巴看去,好奇蛟龍的爪是什麼個樣子。
但看到水中時,卻看到燭尤的尾巴上竟然還沒徹底的蛻完皮。
黑色的蛟皮勾在尾巴上,蛻到尾部的皮飄蕩在寒潭中,入目一看,幾乎分不出哪裡是蛇尾,哪裡又是蛻下來的皮。
“燭尤,”裴雲舒盯著他尾巴上的皮,推了推燭尤,“燭尤,彆睡,你還沒有蛻完皮,隻差最後一點了,燭尤。”
燭尤一動也不動,他臉上的妖紋顏色更深,他隻是靜靜睡著,周圍就無任何動物的響動。
裴雲舒試著打開儲物袋,但是還是打開不了,他又用燭尤的手去打開,可未清醒的燭尤也無法動用靈力。
“燭尤,燭尤……”一聲聲在他耳邊喚著,裴雲舒喊不醒他,又不知道還未蛻去的皮就這樣停止是好是壞,最後病急亂投醫,捏住了燭尤的鼻子,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