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熱的水中泡了不過一刻鐘, 裴雲舒就在酒香下睡去了。
這一覺足足睡到了第二日, 待到太陽升到了正高空,裴雲舒才悠悠醒來。
山洞內安靜無聲, 裴雲舒揉揉額頭, 正要坐起來,卻突然發現手中多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 竟是一把磨損極為厲害的鑰匙。
除了這鑰匙之外,下方還塞有一張紙條, 裴雲舒將紙條展開,上麵龍飛鳳舞的大字就入了眼。
“夫人初入我秘境,我也無甚東西可贈予夫人,思來想去, 不如便將這秘境拿來獻醜。微不足道之意, 望夫人不必客氣。”
句句彬彬有禮, 和張揚的字跡形成了明顯的差異。
裴雲舒緩緩皺起了眉。
怎麼每一個字都認識,這幾句話卻讀不懂了?
夫人, 秘境, 鑰匙。
他起身往外走去, 一出山洞, 就看見燭尤和花月兩人正站在樹蔭之下。狐狸正偷偷摸摸地從袖中掏出一本書遞給燭尤,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這是在乾什麼?
裴雲舒朝他們走來, 花月餘光一掃, 看到他後手中就是一抖, 書本還沒被燭尤接過,就摔落到了地上。
燭尤側頭看了裴雲舒一眼,將書本招到手中,不慌不忙。
“美人,你總算是醒了,”花月便看向裴雲舒,上上下下將他看了一遍之後,粉麵帶笑,“那酒後勁可大不大?還好你喝的不多,不然隻怕是今日一整天都醒不過來啦!”
裴雲舒笑了笑,轉而問道,“從我睡過去到現在,可有在附近發現了什麼人?”
花月搖了搖頭,“沒有。”
既然沒人進來過,那鑰匙和紙條又是怎麼回事?
裴雲舒蹙眉,將手中東西拿給他們看,狐狸好奇地眨著一雙多情桃花眼,正要去碰那紙條,誰知在還未碰到前,紙條忽而飄起,在空中灰飛煙滅了。
隻一把形狀古樸的鑰匙還留在裴雲舒手中,這鑰匙磨損的極其嚴重,好似經曆過了許多年的時光。
燭尤沉沉看著這枚鑰匙,聲音不悅,“紙條上寫了什麼?”
“……”
夫人兩個字,是怎麼都說不出口的。
裴雲略下這兩個字,道:“那人說要將秘境贈予我。”
他忽而心中一動,轉而看向花月:“花月,你有沒有收到什麼東西?”
花月蔥白的指尖纏繞著身側的一縷黑發,目中滿是疑惑,“這倒是沒有。”
又是秘境,又是夫人,裴雲舒隻能想起石壁中與那石頭狐狸荒唐的拜堂之舉,可若是花月沒有收到過這些東西,為何唯獨他有呢?
他思慮沉沉,燭尤已經從他手中拿走了鑰匙,看他的表情,若不是裴雲舒還在這,他都能一手將這鑰匙給碎成灰了。
燭尤問:“你想要這個秘境?”
他黑眸看著裴雲舒。
裴雲舒搖了搖頭,“我不想要。”
那紙條上的話,連同這偌大一個秘境,都不是什麼輕鬆東西。
燭尤眉角眼梢上布上了愉悅,他抬手就隨意地將這枚鑰匙扔給了花月,花月手忙腳亂地接住,不敢置信:“給我?”
“不要?”
花月被燭尤這餘光一瞥,將客套都塞在了嘴裡,他抱著鑰匙,無比喜愛,美人臉上罩起紅暈,“那我就厚著臉皮要了,就把它當做是美人對四月雪樹內丹的回禮。不過這回禮實在是重,雲舒美人你且等一等,待我將秘境中的好東西都給找出來,再分你一半。”
裴雲舒正要出口拒絕,花月又連忙說道:“雲舒美人要是不要的話,這秘境那我也不要了。”
裴雲舒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花月見他不說話了,嘿嘿一笑,獨自走到一旁,去探究這枚鑰匙去了。
*
花月用了一天的時間,拿出的東西幾乎要填滿了裴雲舒的儲物袋。
乍然得了這麼多的好東西,裴雲舒頗有種走在雲端的感覺,待緩過來神之後,他就拿走了儲物袋,不讓花月接著往裡麵放東西了。
傍晚,裴雲舒坐在寒潭邊,瞧著天邊出神了一會,開始翻起了儲物袋中的東西。
一樣樣極好的靈植被找了出來,這些,便當做是還師父和師兄們的謝禮。
他不打算回無止峰了。
他不知他會什麼時候回去,若是可以,他便永遠不想回去了,他想要離師門遠些,離師兄們和雲忘也遠一些。
裴雲舒將挑出的這些東西整理好,打算出了秘境就送出,或許能還上師門平日裡給他的東西,若是能還上,他也能毫無牽掛了。
除了這些有價無市的靈植以外,裴雲舒還掏出了筆墨,給師父寫了封信。
讓師父和師兄們莫來尋他,這樣一來,應當是沒有人再將他帶上山了。
他忙完這些,才去問花月,“我們什麼時候能出秘境?”
“什麼時候都可以,”花月坐在一旁的美人榻上,一榻都是綠油油的靈果,格外奢侈,“若是美人想走,那就明日一早出去?”
裴雲舒略微頓了頓,就點了點頭。
“美人兒,你還去尋你的師兄們嗎?”
裴雲舒搖了搖頭,“待我們出去,我再傳信告訴他們出口在哪。”
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銀鏈。
青越劍無法斬斷這條手鏈,明日隻能依托燭尤了,若是燭尤能切斷這鏈子,那便徹徹底底地斷了。若是連燭尤都沒辦法,怕是整個世間,都對這鏈子無法了。
想到燭尤,裴雲舒就朝著燭尤的方向看去。
那蛟躲在寒潭之中,也不靠近岸邊,跑到了寒潭深處去看花月給他的那本書,像是生怕被彆人偷偷看到似的。
他竟也有如此嗜書的時候。
裴雲舒不由升起了些好奇,他問花月,“燭尤看的是什麼書?”
花月眼光躲閃,不敢看裴雲舒,含糊道:“鄉村野話,美人不喜歡看的。”
鄉村野話?裴雲舒目露茫然,他從未聽過還有這樣的書,這又是什麼書,種田的嗎?
*
直到夕陽西下,燭尤才捧著那本書從寒潭中出來。
他周身漫著熱氣騰騰的霧氣,臉上的妖紋肆虐,一直從臉側蔓延到了脖頸之下。
他燙得彆人都能感覺到那股熱意了。
當晚,燭尤不在寒潭中泡著,硬是跑到了山洞裡,和裴雲舒睡在了同一個被褥中。
裴雲舒困極了,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不想和他多計較,就默許了燭尤鑽入被子裡麵,和他一起睡著覺。
不過片刻,裴雲舒已經半睡半醒地進入了夢鄉,但燭尤好像很不習慣一般,在裴雲舒的身後動來動去。
裴雲舒翻過身想要讓他快點睡覺,但剛剛翻過身,還未說出一個字,他就擋不住襲來的睡意,沉沉睡過去了。
*
第二天一早,裴雲舒醒了之後,就覺得嘴唇腫痛。
他試圖摸了一下唇,但抬起手臂之後,又扯到了胸前的痛,裴雲舒奇怪,他散開衣襟一看,那處竟然也跟著腫了。
一夜之間,處處都是腫痛,裴雲舒都不敢張著唇,莫非是他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還是被什麼蟲子給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