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猛得一抖,好似裴雲舒的發帶上藏著劇毒一般,慌亂的想扔下,一團火先竄了上來,將這發帶燒得連灰都不剩了。
那人好似也沒想到,他手還維持著拿著發帶的姿勢,半晌後,才說道:“抱歉。”
裴雲舒不甚在意,一個發帶而已,他側耳聽了一會,朝著一處有水源的方向走去。
“你不去大殿?”看不清麵容的人又問。
裴雲舒道:“不去。”
他不欲再和不認識的人說下去,索性禦劍飛走了。
留在原地的人看了一眼樹中纏起的那根繩,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又臉色一變,萬分狼狽地轉身離開。
*
直到大殿中的人即將散了,裴雲舒才來到大殿。
他從角落進去,也隻是站在角落,淡淡看著大殿中的所有人。
這些人態度恭敬,對著高高坐在上位的單水宗的宗祖,好似對著自己師門中的宗祖一般,那副架勢,真真是前所未見。
裴雲舒對這師祖沒有一絲半點的好奇,甚至隻要想起師祖兩個字,就覺得心中累極了,有沉重的東西壓在心口,壓得連抬眼去看一看都不願意看。
等到彆的宗門的人都走了,現在的單水宗宗主淩野真人叫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們上前行禮,裴雲舒混在內門弟子之中,站在後側,也不想去看一看這師祖長得是什麼一副樣子。
但等到內門弟子走了後,隻剩下了十幾個親傳弟子,他卻是躲不過了。
“來吧。”師祖說。
這聲音萬分好聽,真如仙人一般冷淡,裴雲舒抬眼,就見著師祖長了一副穠麗而淡漠的好樣貌,正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們。
裴雲舒怔怔看著,麵色逐漸變得蒼白,其他弟子行了禮,隻他一人還直直看著。
師祖抬眼看他,眼中如深潭一般幽暗深邃,但隻短短看他一眼,就長睫微顫,轉開了目光。
“雲舒,”一旁站著的淩清真人道,“行禮。”
裴雲舒腦中一片空白,隨著師兄弟一起行了一禮。
師祖招手,讓人挨個上前,贈下一個個回禮。等到裴雲舒時,裴雲舒卻好似紮在原地,腳下一步也不願朝著師祖走進。
身後排隊等著的師兄弟急了,也不知是哪個峰的,手力大得很,在裴雲舒背後一推,就將他朝著師祖的方向推去,“師弟,彆愣了。有便宜不占就是蠢蛋啊!”
裴雲舒猝不及防,師祖猛得站起,急急走近扶住了他,但剛剛碰到裴雲舒,無忘尊者的表情就忽而一變,變得無比痛苦了起來。
他攥著裴雲舒的手指在發著抖,待到裴雲舒站穩了,他便瞬間退開,將仍然還發顫的手背在身後。
目中不敢看裴雲舒,隻是淡淡道:“慢些。”
裴雲舒也退開他兩步:“弟子失禮,請師祖見諒。”
無忘尊者應了一聲。
他二人都離得對方遠些,相比起之前那些上前的弟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過於遠了些,也實在過於疏離。
師祖從袖中掏出一件法寶,是一件天品級的攻擊法寶,外形如繩子一般,卻可變化成萬千武器。
裴雲舒抬手接過,師祖看著他的手,尾指又顫了顫,憑空將法寶飛給了裴雲舒。
這是所有弟子拿到手的法寶中最珍貴的一件,但裴雲舒卻無甚驚喜,他將這繩子放進儲物袋中,就站在師父身後。
身後站在另一側的二師兄道:“師弟,今早可睡的還好?”
裴雲舒垂眸看著大殿中的地麵,微微點頭,卻並不說話。
二師兄微微一笑,“過幾日就是修真大賽,這一次正是在我單水宗舉辦,師弟,我們都是要參加的,你可要好好準備準備。”
裴雲舒也不知聽沒聽到他的話,隻雙目看著地麵出神。
端坐在上方的師祖餘光一瞥,就瞥到了這一幕,他抿起唇,“淩清。”
淩清真人上前,恭敬道:“師父有何事?”
“讓雲舒搬至我的峰上,”說完這句話,他又攥緊了手,“搬得離我遠些,就去半山腰上。”
師祖的住處在單水宗的最遠處,那處叫做三天峰,若是沒有他的同意,誰都不能進入其中,若是裴雲舒搬至了他的山峰上,就可離他的師兄弟們遠些了。
但,無忘尊者手心被自己攥得生疼,這疼,卻比不過內裡的疼。
但裴雲舒離他太近了。
半山腰上,也是太近了。
淩清真人遲疑了一下,才說了一聲是。
師祖又道:“不用讓他上山來找我。”
他的餘光不由自主地想往身旁一看,卻猛得頓住,硬生生轉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