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兒帶著遠哥兒寫字,小大人似的指正遠哥兒的錯字,遠哥兒苦惱地咬著手裡的木炭筆,這字怎麼這麼難寫?
齊娘子坐在炕上,手裡拿著針線,隻是半天也沒有動一下,眼睛時不時就看一眼院裡,五臟六腑像是火燒一樣。
“阿姐,你還不開心嗎?”安姐兒爬到炕上像小奶狗一樣鑽到齊娘子懷裡扭糖一樣撒嬌。
齊娘子把安姐兒抱在懷裡,紅著眼圈道:“沒有,阿姐沒有不開心,阿姐隻是有點累了。”
安姐兒似懂非懂地趴在齊娘子懷裡,隻覺得齊娘子的懷裡格外的溫暖,遠哥兒扔了筆也要往床上爬,安姐兒拎著他黑乎乎地小爪子十分嫌棄,姨甥倆又鬨騰起來。
嘭!
大門突然被撞開,齊娘子在屋裡聽到動靜手一抖,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失去意識前聽見自己丈夫激動地喊道:“新皇是前邕王蕭正!”
邕王……
“邕王登基了!”
齊娘子睜開眼第一句就是這句。
轉過頭就看見一臉擔憂的丈夫,和哭成淚人的安姐兒和遠哥兒。
“媳婦!”
“娘!”
“阿姐!”
齊娘子回過神來,一把揪住齊光宗的衣袖問道:“是邕王登基?!真是邕王?”
齊光宗忙點頭堅定到:“錯不了,新皇姓蕭,就是之前的邕王。”
齊娘子鬆了衣袖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下來,最後倒在齊光宗懷裡哭得撕心裂肺。
從抱著一歲的安姐兒顛沛流離到嫁給齊光宗隱姓埋名龜縮在這小山村裡日夜揪心,生怕哪天安姐兒就被發現,這七年的日日夜夜著實不好過。
安姐兒和遠哥兒麵麵相覷,兩人也不敢出聲,隻能哭著看著夫妻倆抱頭痛哭。
安姐兒隱隱約約感覺到齊家今天的反常和她有關,她總覺得天要變了……
第二天一早,齊家夫妻把兩個孩子送到學堂後,就急急忙忙去了縣裡,因為新皇登基,天下大定,村裡的渡口也恢複了正常。
許久沒有出過虎頭溝了,不少人都拖家帶口地去縣裡逛逛,渡口的小船來來往往就沒停過。
學堂裡今天竟隻有庒玉郎和齊家姨甥三人還在,莊夫子也不在意,凡是來請假的一律準了。
庒玉郎和安姐兒還好,遠哥兒卻像屁股底下有釘子一樣坐不住,眼睛一直往窗外瞥,看見有人往渡口方向走就伸長脖子恨不得跟出去。
莊夫子看了他好幾眼,最後忍無可忍狠狠罰了他,打了板子不說還被罰抄了詩經。
遠哥兒哭喪著臉用木炭筆在木板上一字一句抄著,抄完一篇給夫子過目後擦了再抄下一篇。
遠哥兒前車之鑒,安姐兒和庒玉郎默默挺直了腰板,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敢聞窗外事。
因為齊家夫妻去了縣裡,安姐兒和遠哥兒無人照料,齊娘子把孩子托付給莊夫子,中午就和莊夫子祖孫一起吃飯。
莊家有個老婆子,是個啞巴,是莊夫子的學生特意送來照顧莊夫子祖孫的,平時幫著洗洗涮涮做飯什麼的,村裡人都喊她啞婆子。
啞婆子平日裡除了中午給學堂送飯,其他時候從來不出門,不管見到誰都耷拉著眼皮,除了庒玉郎和安姐兒,連莊夫子都不愛搭理。
因為莊夫子臨走時說了安姐兒和遠哥兒要跟著一起吃飯,讓啞婆子中午要多做些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