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歡天喜地領了兩位嬤嬤回了國公府,親自鋪排兩位嬤嬤的住處,一應吃食用具都比照著主子來。
兩位嬤嬤受寵若驚,長公主卻道:“你們又不是奴籍,是本宮親自求了太後把你們請回家教導郡主,你們就是郡主的半個師父,如何使不得這些?”
金嬤嬤和方嬤嬤是世家出來的,不過都是拐了不知道多少彎的旁支,但那也是名門世家後人,更何況兩人在太後身邊當差,都是有品級的,不是白身。
兩位嬤嬤見長公主是天家貴胄,對她們卻頗為敬重,心中十分觸動。
太後為安姐兒挑的兩位嬤嬤,都是知根知底,且族中沒有至親,無牽無掛孑然一身。
太後臨走時就囑咐長公主和安姐兒,隻要善待兩位嬤嬤,待她們老了給她們養老送終,她們沒有兒女子侄,自然一顆心都放在安姐兒身上。
兩位嬤嬤本來都打算老死宮中了,卻不想被太後指派當元安郡主身邊。
世家大族裡,對經年的媽媽嬤嬤們都十分敬重,尤其是姑娘小爺身邊的奶嬤嬤和教養嬤嬤,姑娘小爺們是要給她們養老的。
她們又是太後身邊出來的,身份更比尋常教養嬤嬤不同,既有品級,又能拿內宮和國公府雙份奉銀和賞賜。
她們雖然沒有丈夫兒女,但隻要腰包鼓鼓,就算元安郡主是個跋扈的,大不了熬到郡主出嫁,她們請旨出宮養老,憑著伺候過太後和教養過郡主的資曆,到哪裡不被人敬著?
故而對教養元安郡主一事,她們打定主意,若是郡主謙而敏學,心地善良,她們就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日後郡主嫁人了,她們也跟在身邊,幫著教養郡主日後的孩子。
若是郡主跋扈囂張,她們也不必如何勉強,該教的教,至於郡主學不學她們就無可奈何了,太後和長公主都是講理的人,她們日後辭了教養嬤嬤一職,回鄉買一個小院子相依為命倒也不錯。
因為安姐兒的西席先生剛剛才從祁州秦家出發,還需得兩個多月才能到臨城,故而安姐兒目前隻需上午跟著兩位嬤嬤學習閨學。
聽說安姐兒還在路上的西席先生也大有來頭,他算起來還是太後的遠房堂弟,單名放,且極為不願彆人喊他的字,故而對外交往隻用秦放這個名字。
秦先生雖然學問極好,在文人中也頗有幾分學名,但生性不羈,不喜做官,年逾五十,也沒有家室,倒是落得一身輕鬆。
長公主托了秦家族長,才請到他來京坐鎮沈家西席,不光是為了安姐兒,沈明哲明年就要娶妻,沈明堂再有兩年也該成親,日後沈家孫輩啟蒙也要交到秦先生手中。
秦先生本不願來沈家當先生,但是長公主再三承諾,隻要秦先生願意留在沈家,養老送終沈家一手包了,若是他嫌晚年生活孤單,沈家多得是孤寡的媽媽,可以和他作伴。
秦先生對孤寡婆子沒有興趣,但是對有人養老送終很有興趣。
他年歲漸大,平時灑脫不羈,身上聚不住一文錢,等老了動不了時,總不能躺在族兄弟家裡,讓族兄弟給自己送終。
故而長公主讓秦族長把話帶給秦先生第二天,秦先生就收拾好家當跟著秦家入京探親的車隊一起出發了。
從宮裡回來後的第二天,安姐兒就開始上閨學了。
衛老太太在沈國公回來後,帶著沈惠到東院一陣痛哭,成功把沈惠也塞進了閨學。
長公主倒是沒有說什麼,她雖然深恨沈大郎,但是罪不及子女,雖然不喜歡沈惠為人,但如果她想學好,長公主也不會橫加阻擋,反正嬤嬤們帶一個也是帶,趕兩個也是趕。
當然,長公主還是有私下囑咐兩位嬤嬤,一切以安姐兒為主。
後來曹將軍家裡聽說沈家請了兩位德高望重的嬤嬤,曹夫人忙不迭帶了禮物上門,把曹寶珠也送了過來。
曹清朗在家閉門讀書,顧不上幺妹,曹寶珠在家裡就差上房揭瓦,曹將軍出了名的寵女兒,都險些動了家法。
曹夫人奉上一份拜師禮,把曹寶珠丟在了沈家,還放言,如果曹寶珠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兩位嬤嬤隻管打罵,不必留情麵!
長公主子東院開辟了一間書房,專門用來給三個女孩上課用。
第一天上課,三個女孩早早就到了,安姐兒和沈惠還好,走幾步就到書房,曹寶珠卻是早早就被母親從被窩裡拖出來,收拾好送到沈家。
因為等曹寶珠耽擱了,等安姐兒和曹寶珠到書房時,沈惠已經到了,安坐在正中的座位上。
見安姐兒和曹寶珠手拉手一起進了書房,也不起身,隻坐著對安姐兒笑道:“妹妹終於來了,姐姐還當你起不來要遲了。”
安姐兒在左邊的位子上坐下,臉上微紅:“母親說方嬤嬤教學十分嚴厲,我再懶散也不敢遲了方嬤嬤的課。”
曹寶珠最不耐煩沈惠沒事找事,人還沒坐穩就張口譏諷道:“誰有沈姐姐你勤快,聽說在祁州時,每每公子們下學,總能在書塾旁的花園裡遇到沈姐姐吟詩念詞,那書塾雖然也在當今府邸,可和姐姐住的院子隔了大半個園子,難為姐姐日日風雨無阻。”
沈家在祁州時,和當今住在一個府上,沈國公常年在外打仗,不放心家裡妻兒母親,太後便把沈家都接到蕭府。
又因為擔心將士們出門征戰,家中兒子無人教養,乾脆在府裡辦了個書塾,祁州將領都把家中兒子送到了主公府上,兩位皇子自然也在其中上學。
沈惠臉慢慢漲紅了,當初因為這事她還被老太太狠狠罰了,如今被曹寶珠翻了出來,她窘的手足無措。
她知道曹寶珠是個混不吝的性子,若是她現在反唇相譏,隻怕曹寶珠能把那些陳年舊事一股腦全倒了,故而雖然心中恨曹寶珠恨得牙癢,卻隻能強咽下這份譏諷,權當沒有聽見。
曹寶珠見沈惠默不作聲,也覺得沒意思,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理會她。
安姐兒全程作壁上觀,前塵舊事與她無關,那會她還在虎頭溝自在。
阿姐時常教導自己,不了解的事不要貿然開口,多說多錯。
“咳!”
兩個丫鬟打了簾子,方嬤嬤跨過門檻,走得十分穩當。
方嬤嬤身材乾瘦,兩頰微微有些乾癟,吊三角的眼睛,眼珠子偏上,看著十分凶狠。
安姐兒隻被方嬤嬤的視線掃了一眼,渾身就情不自禁繃緊了,方嬤嬤手裡可拿著戒尺呢!
三個姑娘忙起身,一齊道:“方嬤嬤好。”
方嬤嬤皺著眉頭點點頭,也不讓坐下,板著臉似乎十分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