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寶珠乾笑兩聲,點點頭,直到回到眾人中間,都沒有再說話。
元安皺了皺眉,寶珠最是沒心沒肺的,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這麼魂不守舍?
曹寶珠既然編了個拙劣的謊話敷衍了自己,元安也知道曹寶珠定是不願意說的,便也沒有追問。
“曹大姐姐呢?”元安回來後沒有看見曹敏,便問鄭雅。
鄭雅正折了一枝桃花賞玩,聽見元安的問話便笑道:“曹大姐姐去更衣了。”
元安點點頭沒有再追問,知道曹敏應該是去出恭了,隻是姑娘家把出恭掛在嘴上多不好聽?便隻說是去更衣,眾人也就明白了。
不一會,曹敏就回來了,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她看了一眼曹寶珠就匆匆低下了頭,曹寶珠神情有些複雜,用小銀叉把碗裡的百花糕戳得稀巴爛,一看就是一肚子心事。
送走眾人後,元安癱坐在椅子上不想動彈。
“春桃”,元安扶著自己沉重的腦袋:“快把我頭發散了,可累死我了。”
春桃笑著鬆了元安的頭發,墨蘭上前脫了元安的鑲金戴玉的鞋子,拿在手上掂了掂,難為郡主今天穿著這麼重的鞋子一天,能不腳疼嗎?
小茴和寒竹在清點今日收到的禮物,清點好了要登記在冊,放在庫房裡收好。
“哦喲喲!”小茴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打開的盒子,驚訝地看著盒子裡麵的紅寶石頭麵。
寒竹笑話道:“小茴姐姐,你怎麼一驚一乍的,咱們跟著郡主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哎呀!這……這不是……”
寒竹哆嗦著手把剛打開的盒子放在案幾上,自己連退幾步,生怕碰到了盒子裡的紅玉釵,十個她也賠不起啊!
元安揉揉耳朵,險些被寒竹的叫聲炸聾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什麼東西能讓你們驚訝成這樣?以後可彆說是我身邊的,丟人!”
寒竹和小茴輕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捧著盒子送到元安麵前,元安朝盒子裡看了一眼,立馬坐直了身子。
一套殷紅如血的紅寶石頭麵,釵冠項圈手鐲,都是一整套,元安默默在心裡計算,這一套頭麵價值幾個城?算出來的結果讓她心驚不已。
另一個盒子裡隻有一支紅玉梅花步搖,一整隻步搖釵都是一塊紅玉雕琢而成的。
小茴看到寒竹手裡的梅花釵,驚咦一聲:“這支發釵和郡主從棲霞庵帶回來的梅花一模一樣!”
元安拿起梅花步搖,白皙的手指和紅潤的發釵相互映襯,莫名多了幾分旖旎。
寒竹道:“郡主,這是清遠候府送來的。”
是餘公子……
元安將步搖放小心地放回盒子裡,指著紅寶石頭麵問小茴:“這是誰家送來的?”
“是郡王府送來的。”
郡王府……
元安眉頭微皺,果然是趙郡王。
“照例把郡王府送來的單獨造冊,送到母親那裡去。”元安把盒子蓋上,“算了,等會我親自送過去吧。”
“郡主,清遠候府送來的這支步搖怎麼也放入庫房嗎?”寒竹捧著盒子問道。
元安想到風度翩翩的餘公子,心頭微熱,“放到梳妝台上吧。”
寒竹和小茴忙答應著去了。
元安自己動手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帶著春桃和墨蘭去了瀛春院。
“母親安好。”元安給長公主請安後,將趙郡王府送來的紅寶石頭麵給長公主過了目。
長公主也驚了:“這也太貴重了。”
元安忙道:“正是因為太過貴重了,我才來請教母親,這份禮該不該收,若是收了,日後又該怎麼回禮。”
長公主思索片刻,“我去年得的那套梅蘭竹菊四件玉器放在哪了?”
綠蘿回道:“收在娘娘的小庫房裡。”
長公主點點頭:“你記住那套要單獨放好,日後等趙郡王成親時拿出來,也能比得上這套頭麵了。”
“這怎麼使得?”元安忙道:“那套玉器母親十分喜愛,說留作傳家寶都夠了。”
“不過就是一套玉器,”長公主笑道:“趙郡王府送來的生辰賀禮,若是退了回去,旁人隻當我們針對郡王府,不如大大方方收了,待日後再回一份對等的禮物就是了。”
元安點點頭,指著紅寶石頭麵道:“那這套頭麵就留在母親這裡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放我那,我還得日夜提心吊膽的。”
長公主笑罵道:“沒出息的丫頭!”
元安對著長公主撒了一陣嬌,便提起了今日薑玥和沈惠的爭吵。
“母親,我不明白,父親不是那種枉顧戰死的將士,非要包庇大伯父的人,為什麼……”元安咬著下唇,這個疑問在她心裡徘徊了許久。
長公主摩挲著元安的發頂,長長地歎息一聲:“安兒,你可知為君者,最怕什麼樣的臣子?”
元安不明所以:“是有反心的臣子?”
長公主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淚光:“是功高震主還沒有把柄的臣子。”
元安一震,定定地看著長公主臉上無奈的苦笑。
長公主低頭看了一眼剛剛成人的女兒,如果可以,她想將女兒護在羽翼下一輩子,可是她不能,她總有老去的一天,總有閉眼的一天,有些道理早晚要讓女兒明白。
“你父親為人正直,又愛兵如子,深受將士們愛戴,他自身沒有一點把柄。而你大伯父就是你父親唯一的把柄,當初你大伯父死得難堪,你父親從來沒有為他求情過。”長公主神色晦暗,“是當今自己將事情的真相掩蓋住了。”
元安默然,若是真的有心掩蓋,怎麼連曹寶珠都能聽到風聲?又怎麼會容薑玥百般挑釁沈家小輩?
薑玥有恃無恐,除了覺得沈家對不起她,更多的也是因為當今的默許吧……
元安將腦袋埋在母親懷裡,吸了吸鼻子,她突然很想念在虎頭溝的日子,平淡悠然,鄰裡間最大的矛盾就是你家雞啄了我家的菜,我家的狗刨了你家的秧苗。
入夜,元安趴在浴池裡,如墨雲一般的頭發飄在熱氣騰騰的水裡,和一身凝脂一般的雪膚組成了一副濃墨重彩又旖旎萬千的畫麵。
春桃抹了精油,輕輕按摩著元安的肩膀,元安舒服地□□一聲,雪白的皮膚因為泡在熱水裡,漸漸變成粉色。
春桃臉微微有些紅,郡主才十五就這般美貌,再過幾年徹底張開了還得了?
隻怕臨城的公子哥看到都挪不開眼了。
“墨蘭,”元安被熱水泡的軟綿綿的,連聲音都軟乎乎的,“你去和二哥哥說一聲,請他明日陪我一起去清遠候府一趟,清遠候府沒有女眷,我獨自一人前去不方便,你就和二哥哥說,我擔心餘公子的傷勢,寢食難安,請二哥哥務必要應了我。”
不一會墨蘭就回來,對元安道:“二爺答應了,讓郡主明日不必急,好好休息,等吃完午飯再去不遲。”
元安點點頭,懶洋洋地從浴池裡站了起來,春桃忙將外間候著的侍女們喚了進來,伺候元安擦乾淨身上的水珠,穿上柔軟的睡袍,又在臉上抹了香露,讓元安安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