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浪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成青雲,成青雲立馬起身,對沈明堂一拱手,“沈二哥,我近日新練了一套拳法,沈二哥哥陪我去校場比劃比劃如何?”
沈明堂哈哈一笑:“這些年你被我修理了多少次?還敢找我比劃?”
成青雲忙道:“正是因為每次都輸你,我才心有不甘,苦練了這麼久,我看你這次未必能贏了。”
沈明堂被激起了好勝心,隻是想到自己是來看餘浪的,有些猶豫。
“沈二哥和表哥請自便,”餘浪笑道:“隻是我傷還沒好,就不陪你們去了。”
沈明堂看了一眼元安,總覺得有哪裡不妥,可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妥。
“二哥哥就陪世子去吧,”元安笑道:“我見這株海棠樹不錯,想再觀賞觀賞,有小茴姐姐和春桃在這陪我,你和世子比劃完再來接我。”
餘浪院中這株是垂絲海棠,要到三月才開花,如今才二月,連花苞就沒結一個,沈明堂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一樹的綠葉有什麼好觀賞的。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妹妹,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定是妹妹故意這麼說的,她哪裡是想看什麼海棠,分明是見自己對成兄弟的拳法有興趣,故意這麼說,好讓自己安心去和成兄弟比劃。
沈明堂十分感動,真是自己的好妹妹,多貼心!
元安莫名其妙地看著二哥哥一臉感動地出了院子,滿眼欣慰地一步三回頭,成世子的拳法就這麼吸引二哥哥?
餘浪抿了一口茶水,笑而不語。
元安不知為何,總覺得臉上微熱,她不自覺地輕輕揉著手裡帕子,想要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餘浪目不轉睛地看著院子裡的海棠樹,視線沒有在元安身上停留一瞬,一副非禮勿視的君子模樣,隻是眼角餘光瞥到元安白嫩的手指絞著帕子時,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
“咳……”元安眼神閃爍,“餘公子這身衣裳真好看。”
話剛出口,元安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餘公子穿這身白色錦袍確實好看,但是自己怎麼能說出口?哪有姑娘家,上來就誇人衣裳好看的,太不得體了!
元安手裡帕子上的褶皺越發大了,窘得手足無措。
“我……我是說……說……”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出來,元安有些懊惱,平日裡常被人誇讚口齒伶俐,今日是怎麼了?
“郡主的衣裳也好看,”餘浪將視線挪到元安曳地的裙擺上,“與郡主正相配。”
元安心裡頓時像喝了一口蜜糖水一般,略有些甜滋滋卻又不會膩人。
“我是來多謝你的梅花釵的,很好看。”,元安一臉正經地道謝,隻是嘴角的梨渦卻若隱若現的。
“郡主喜歡就好,”餘浪笑的十分溫和有禮,“我見那株梅花頗有幾分風骨,郡主生辰我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便打了支梅花釵,本來還怕郡主不喜,如今可以放心了。”
“我喜歡!”元安脫口而出,然後十分不好意思道:“隻是那支梅花釵實在太貴重了,你救了我還送我這麼貴重的發釵,我心裡實在難安。”
“不過是一支發釵,郡主不必如此,”餘浪指著桌子上的人參笑道:“若說貴重,隻怕那支發釵還不如這株人參一根須子貴重,若說難安,也是我心裡難安才對。”
“那不一樣,”元安正色道:“你為了救我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隻不過是送了支人參來,還不足以報答你萬一的救命之恩。”
“既然如此,”餘浪頓了一下,看著元安,“那我們都不必說什麼貴重不貴重的了,我不和郡主客氣,郡主也不必和我客氣。”
“那敢情好,”元安笑道:“我不客氣地收了你的發釵,你也得不客氣地收下我的人參才行。”
餘浪含笑道:“那是自然。”
沈明堂和成青雲很快就回來。
“你是從哪個江湖藝人那裡學來的拳法?莫不是被人騙了吧,白白讓我期待那麼久!”沈明堂抱怨道,成青雲比劃不到三招就敗了,就這還好意思拿出來嘚瑟?
成青雲有苦難言,他哪有新學什麼拳法?他揉揉屁股,沈二哥出手可真重,尾巴骨險些摔斷了。
餘浪目送沈家兄妹出了院子,突然握拳放在嘴邊,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一旁的小廝忙拿了一件大氅披在餘浪身上,“公子身子還弱得很,還是回裡屋吧,院子裡風大。”
餘浪點點頭,他也覺得有些疲憊,這次隻怕確實傷了根本,得好好休養才能痊愈。
“公子不是不喜歡穿白衣嗎?”小廝扶著餘浪坐在軟榻上,“怎麼到了臨城,您天天都穿白衣?”
這個小廝跟著餘浪好幾年了,麵白無須,照料餘浪十分細心,餘浪也十分信任他,餘浪笑眯眯地從軟榻一旁的小幾上拿起一本書。
小廝越發糊塗了,公子到了臨城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連話本都看上了,這要是在舜國,公子碰都不會碰這些。
沈明堂騎著馬走在元安馬車旁,透過車窗看見元安拿著一個梅花小銅鏡對著自己左照右照,沈明堂在心底嗤笑一聲,這丫頭,真是長大了,都知道臭美了。
“春桃,”元安舉著小銅鏡,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你說我今天好看嗎?”
春桃十分老實答道:“郡主您每天都好看啊!”
元安放下銅鏡,“難道我今天沒有特彆好看嗎?”
春桃猶豫了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是真的覺得郡主每天都特彆好看,昨天、前天、大前天都特彆好看。
元安沒好氣地把銅鏡塞到春桃手裡,就知道這丫頭沒眼光,自己今天的衣裳這麼好看,和自己這麼相配,當然會特彆好看!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元安隔著車窗問沈明堂:“二哥哥,怎麼了?”
沈明堂張望幾下,“前頭好像在押送犯人,還不少,得有幾十個吧,咱們繞條路走吧。”
“幾十個犯人?”最近有什麼大案結案了嗎?
元安從車窗裡探出腦袋,“那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陳大人嗎?”。
元安十分驚訝,這可是從二品的大官,怎麼突然就成了犯人了?
沈明堂神色有些複雜,“聽說他和梁侯合謀刺殺儲君,結果險些害了你。”
元安一驚,是探春宴瘋馬事件!怎麼這麼快就結案了?謀害儲君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從審查、抓人、核查到結案,至少也要一兩個月時間,這才幾天就結案了?
“二哥哥”元安咬著下唇,“陳大人雖然是前朝留下來的舊臣,但是為人剛正不阿,他怎麼會……”
“彆亂說話!”沈明堂左右看看,見都是自己人才放下心。“聖上明斷,豈能容彆人多說什麼?”
馬車繞道繼續前行,元安隱隱約約聽到前麵街上的喊冤聲和百姓的唾罵聲,聽說陳大人時常在朝上正氣凜然地駁斥當今,如今居然成了階下囚,還是謀害儲君這種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