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長公主估摸著當今下朝的時間, 進宮求見當今。
一刻鐘後,當今大怒, 讓人去追回還沒來得及出宮門的曹將軍, 曹將軍到禦書房時長公主剛剛出來, 她微笑著衝曹將軍點了點頭。
曹將軍一揖到底, “多謝長公主。”
“曹將軍客氣了, ”長公主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你和你夫人連自己女兒都算計上了, 我若不跑一趟, 豈不是白費將軍和夫人一番苦心了?”
曹將軍聽了這話就知道長公主心裡有氣,忙又作揖道:“我和拙婦實在沒有其他辦法,還請長公主寬宥一二, 待此事一了, 我一定親自上門給郡主賠罪。”
長公主嗤笑一聲:“元安一個晚輩, 可當不起你這世叔的賠禮道歉。”說完,長公主一甩衣袖, 就要離去。
曹將軍苦笑一聲, 若不是走投無路, 他又何嘗想利用兩個懵懂的姑娘。
“曹將軍,”剛走出兩步的長公主突然停下了腳步, 回頭道:“元安看中你那套弓箭許久了, 不知曹將軍可願割愛?”
曹將軍大喜, “願意!願意!隻要長公主和郡主肯消氣, 彆說是一套弓箭,就是十套我也舍得。”
“那我就先替元安謝謝曹將軍了。”長公主這次是真的走了。
曹將軍目送長公主遠去,才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朝服,跪下俯首,高聲道:“微臣曹虎請見陛下。”
韓內官出來將曹將軍迎了進去,曹將軍進去後,二話不說,“撲通”就跪下了,然後伏在地上一頓痛哭。
“微臣對不起皇上啊!”
“微臣養了那麼個沒出息的女兒,竟然乾出這種醜事!”
“隻求陛下留微臣那個不孝的女兒一條命,微臣回家就把她肚子裡的孽種打了,送去棲霞庵修行,一輩子不許棲霞庵的大門!”
當今還沒來得開口,曹將軍就先嚎了三嗓子,當今一肚子怒火被曹將軍這麼一哭,硬生生憋在肚子裡,險些把五臟六腑都氣炸了。
當今強壓住滿腔火氣,喘了好幾口氣才道:“你心裡倒是清楚朕找你來做什麼!”
曹將軍痛哭流涕道:“微臣在門口遇到長公主,長公主和微臣提了一句。”
“哼!”當今指著曹將軍十分氣憤:“你說你,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還敢瞞著朕!要不是長寧告訴朕,朕還不知道曹大將軍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曹將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十分傷心,“微臣是沒臉來見陛下,咱們多少兄弟折在趙家手裡?不敢欺瞞陛下,微臣每次見到趙晏都恨不得生啖其肉,要我把女兒嫁給他,那是萬萬不能!”
“曹卿糊塗啊!”當今突然語重心長道:“前趙王自然可恨,可是與他兒子卻沒有什麼關係,你女兒已經和他……你若不順了他們的意,難不成真要送女兒去當比丘尼嗎?”
當今意味深長地看著伏在地上的曹將軍,眼中帶著幾分探究。
曹將軍手心一片冷汗,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麵,從地麵傳來的一陣陣涼意讓他腦中一片清明,他想起臨走時夫人交代自己的話,咬咬牙,對當今道:“微臣自然舍不得女兒青春年少就去當了比丘尼,可是若要微臣點頭同意和趙家結親,除非斷絕父母關係,從此以後我再也不管她了!隨她嫁給趙晏也好,去當比丘尼也好,死在大街上也好,微臣隻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當今滿意地點點頭,從書案前起身,親自下台階扶起曹將軍,攜著曹將軍的手道:“曹卿是出了名的愛女如命,若讓你斷了父女關係,豈不是太不講人情了?”
曹將軍一臉堅定,“反正微臣絕不與趙家結親!”
當今歎了口氣,“朕與曹卿都是當父親的,如何不能體會曹卿的心情?曹卿且先彆急,在一旁坐著,朕已經派人去宣趙郡王了,該怎麼處理,等他到了再說。”
曹將軍不肯坐,說自己養出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兒,無顏麵對死在趙家手裡的弟兄們,要跪著贖罪,最後是當今發了火,曹將軍才一臉羞愧地坐在一旁。
趙晏很快就到了。
當今看著跪在台階下的趙晏一言不發,曹將軍卻狠狠地瞪著他,看樣子是真的恨不得撲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啪!”當今重重地把手邊的茶盞砸在趙郡王腳邊,韓內官和曹將軍都嚇得跪下了,趙郡王更是渾身都在微微發抖。
“你父親是朕一生之敵,朕也十分佩服你父親的雄才大略,這才封了你郡王之位,沒想到你父親那樣的英雄人物竟然隻留下你這麼個不成器的兒子。”當今十分感慨:“若是你父親泉下有知,定會以你為恥!”
趙晏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支支吾吾一陣完整的話都說出來。
當今看在眼裡,麵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心裡卻十分滿意,趙王留下來的這個兒子果然是個隻知道尋歡作樂的廢物,平日裡在花茶坊裡胡鬨夠了,如今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招惹曹家大女兒。
廢物好啊,沒腦子的廢物他才放心。
“朕問你,”當今冷眼望著趙晏,“你與曹大姑娘是怎麼一回事?”
趙晏哆哆嗦嗦道:“微……微臣……與曹大……大姑娘是……是情投意合,情……情難自禁……”
“好一個情投意合!好一個情難自禁!”當今都被氣樂了,“虧你有臉說出這種沒有廉恥的話來!你與曹大姑娘情投意合,大大方方上門求親就是,何必做出這等醜事?!”
趙晏抖了一下身體,半晌才結結巴巴道:“微臣怕……怕曹將軍……不……不許……”
“不許你們就能無媒苟合了?”當今氣得連喝了兩盞茶水,才勉強壓下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你說說,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趙晏猶豫了下,重重地磕了個頭,“求陛下成全……成全微臣和……和敏敏的……的婚事!”
當今還沒來得及說話,曹將軍就勃然大怒地跳了起來,上前一腳把趙晏踹倒在地,指著趙晏怒罵:“你放屁!我死也不會讓女兒嫁給你!”
韓內官忙厲聲道:“不得在陛下麵前放肆!”
曹將軍好像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禦書房,當今眼皮子底下,腿一軟就跪下了,“微臣失態,求陛下責罰!”
當今讓人小內監扶起曹將軍,安慰道:“曹卿不必如此,你的心情朕能理解。”
曹將軍感激涕零,拽著小內監的衣袖擦了臉上的鼻涕眼淚。
當今沉吟片刻後,長歎一聲,一臉不忍道:“曹大姑娘如今有了你的骨肉,朕若不成全你們,隻怕曹大姑娘就要一屍兩命,朕於心不忍。”
趙晏挨了曹將軍一腳,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好,聽見當今的話一臉歡喜,忙磕頭道:“多謝陛下隆恩!”然後小心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曹將軍。
當今又問曹將軍:“曹將軍可願意?”
曹將軍跪下,低著頭沉默不語,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寫滿了抗拒。
當今臉一沉,“這是朕的聖旨,曹卿要抗旨嗎?”
曹將軍忙叩首道不敢,當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讓韓內官取了一張空白的聖旨,揮毫寫下一張賜婚的聖旨,考慮到曹敏的肚子已經等不了,便讓司天監擇最近的吉日,越快越好。
曹將軍再不情願,也不敢違抗聖旨。
趙晏領了聖旨,一臉喜意,不停地給當今磕頭謝恩,當今滿意地看著趙晏唯唯諾諾的樣子,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等趙晏走了,當今再次下了台階,扶起還一臉不情願跪在地上的曹將軍,無奈道:“敏兒那個丫頭也是朕看著長大的,朕沒有女兒,你們幾個近臣家的女兒就像是朕的親女兒,朕怎麼舍得讓敏兒出家?”
曹將軍紅了眼圈,十分羞愧道:“微臣死後沒臉去見弟兄們了!還有鄭家,微臣實在是無顏……”
“話不是這麼說的,”當今反駁道:“弟兄們和朕都一樣,隻要看著孩子們平安幸福就心滿意足了。至於鄭家,朕會親自安撫,你放心就是。”當今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道:“聽說寶珠那丫頭被你打了一頓,還關了祠堂,你這當父親也太狠心了?寶珠傷勢如何韓福,去把朕的金瘡藥拿一瓶給曹卿。”
曹將軍一臉感動地推辭道:“昨日元安郡主來看小女,已經送了金瘡藥了。”
陛下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