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啊,是按照話本裡說得那樣,不能一直穿一個顏色的衣裳,看久了會讓人覺得膩煩,他今天特意換了身竹青色的錦袍,難道她不喜歡?
元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今日我不想坐馬車了,反正花市也不遠,咱們一起騎馬去吧。”
餘浪好像沒有看來元安一臉的不自在,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小廝手裡的食盒。
兩人並排騎著馬,一路上欲言又止,可是誰都沒先開口,元安一抿嘴,覺得氣氛都快尷尬的滴水了。
“餘公子……”
“郡主……”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元安這才發現原來餘浪眼裡都是不安,好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措。
元安突然覺得沒有那麼尷尬了,心裡悠悠蕩起一絲甜意,他是因為自己才不安的嗎?
花市果然離得非常近,即使是內城不能騎快馬,兩人隻能由護衛牽著鞍繩,慢悠悠地踱步,就算這樣,也不過一刻鐘就到了。
餘浪的小廝遠遠跟在兩人身後,摸了摸腦袋,明明公子和郡主之間的距離沒有近一點,怎麼他覺得兩人之間突然親近了不少?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肯定是昨天幫主子翻話本翻得太晚,眼睛都出現幻覺了。
花市果然非常熱鬨,不少富商在灩碧湖邊設了花棚,裡麵擺放著無數奇花異草,甚至有那奢侈的,用白玉作頂,翡翠鋪地,花棚四周還點綴上了各色寶石,隻為了向遊人炫耀自己的富裕。
元安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這般奢靡,不是長久之道。
倒是有一個不起眼的花棚吸引了元安的注意,茅草鋪頂,竹枝作壁,小巧質樸,裡麵坐著一位老頭兒,花棚裡隻擺了三盆花,還都落滿了灰塵,與兩邊奢華的花棚相比,十分寒酸。
元安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著中間的一盆花,這盆莫不是金線墨蘭?
元安走進花棚,小心地捧起一片葉子,用帕子輕輕擦去葉片上的灰塵,葉片正中果然有一道金線!
金線墨蘭!元安心中一喜,外祖母最愛蘭花,唯獨沒有見過金線墨蘭,時常歎息,有生之年若是不能一睹金線墨蘭真容,實乃一大憾事!
長公主和當今找了多年,都沒有找到一株,都以為金線墨蘭早已滅絕了,沒想到今日在花市上被元安看見了!
“老人家,”元安指著那盆金線墨蘭問道:“這花可賣?”
老頭兒正在閉目養神,被元安打擾了不耐煩地睜開眼道:“不賣我擺出來乾嘛?”
元安也不生氣,反而興高采烈問老頭兒:“那這這盆花我要了!”
老頭兒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元安指著的花,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買不起,快走吧!”
元安十分驚訝,普天下還有自己買不起的東西?
元安自信滿滿地道:“老人家我也不和您兜圈子,您隻管開口,我絕不還價。”
老頭兒見元安自信滿滿,睜開眼掃了一眼元安,撇撇嘴道:“原來是個富家小姐,十萬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十萬兩!”元安和餘浪對視一眼,兩人都被狠狠震驚了,讓你隻管開口也沒讓你獅子大開口啊!
十萬兩,怎麼不去搶?沒想到老頭還沒說完,又慢悠悠開口道:“黃金。”
元安“噌”地就站了起來,罷了罷了,彆說十萬兩黃金,就算十萬兩白銀她都拿不出來。
她一年俸祿歲收遠不止十萬,可是都換成米糧衣服藥材運到邊疆了,她平日裡全靠母親和外祖母接濟,還有當今和皇後的賞賜撐場麵。
再說了,就算她能拿出來,被外祖母知道自己花了十萬兩黃金買了一盆花,外祖母還不得氣死,隻怕當場就會唬著臉讓人把花丟出去。
元安拉著餘浪扭頭就要走,餘浪拽了一下元安的衣角,元安回頭狐疑地看了一眼餘浪,她怎麼覺得餘公子拽她衣角的動作這麼熟練呢?
餘浪示意元安稍安勿躁,回頭對著老頭兒作了一個揖,笑道:“老人家彆和我們開玩笑了,就算是當今也不會拿十萬兩黃金買一盆花。”
老頭兒振振有詞道:“全天下隻有我手裡還有一盆金線墨蘭了,怎麼不值十萬兩黃金?”
餘浪麵對老頭兒的強詞奪理,也不生氣,十分好脾氣地和老頭兒討價還價:“二十萬兩白銀,若是不行我們也沒辦法了,老人家再另覓買主吧。”
老頭兒搖搖頭堅定道:“不行。”
元安把餘浪拉到一旁,蹙眉道:“十萬兩白銀我也拿不出來,咱們走吧。”
餘浪看了一眼元安白皙的手指輕輕揪著自己的衣角,眼底染上點點笑意,“郡主忘了我家是做什麼的嗎?我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
“不行,”元安一口就拒絕了,“你家有錢是你家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你花二十萬兩幫我買了下來,我就算賣了我全部家當也還不起!”
元安全部家當無非就是小金庫裡的首飾衣裳和擺件,以及南山上的皇莊,其中十分之九都是宮裡禦賜的,每個都價值連城,可是禦賜之物不能賣啊!剩下十分之一是長公主給她置辦的,倒是可以賣,但是也遠遠不夠二十萬兩。
餘浪笑了笑:“我又沒說要郡主還,就當我送郡主的,謝郡主那支人參。”
元安臉色一沉,伸手拔下頭上的梅花玉釵,“你若這麼說,那就把人參吐出來還我,我也把發釵還你。”
餘浪見元安生氣了,忙閉嘴不言,雖然他不是很明白元安為什麼生氣……
“看這位姑娘真心想要,我也不和你們磨嘰了,二十五萬兩白銀,一口價,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老頭兒一拍大腿,一臉心疼道。
“什麼東西要二十五萬兩白銀?”鄭慕突然走了進來,對餘浪和元安一拱手,“沒想到在這裡遇到餘兄和郡主,真是巧!”
餘浪麵上笑得不動聲色,眼眸卻微微深沉了些,巧?
“鄭二哥,”元安和鄭慕見了禮,無奈道:“我看中了一盆花,結果老人家出價二十五萬兩白銀,我實在買不起,正要去彆的地方逛逛。”
鄭慕上前看了一眼,驚訝道:“金線墨蘭?!”
那老頭兒得意地點點頭,回答道:“正是金線墨蘭。”
鄭慕一皺眉,她知道元安一直想替太後找到金線墨蘭哄太後開心,可是太後素來簡樸,絕不願花費如此巨資買一盆花。
更何況他這些年雖然得了不少賞賜,加一起倒是能湊出二十五萬,可是他的財物大多交到了鄭家公中,父母在堂,子孫不蓄私財,他若是回家向母親討要這麼多銀錢買一盆花,母親定然不會同意,他隻能無奈地搖搖頭,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元安。
餘浪倒是有心要買,可是元安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著他,手裡還拿著梅花釵,一副你敢買我就不理你的架勢,餘浪思忖片刻,覺得不宜和元安硬杠,不如徐徐圖之。
元安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金線墨蘭,然後將玉釵戴回發間,和餘浪以及鄭慕一起出了花棚。
餘浪對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擠在人群裡,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你那個小廝呢?”元安一回頭發現餘浪身邊那個頗為機靈的小廝不見了,好奇問道。
餘浪一臉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可能是人太多擠散了吧,他找不到我自然會回侯府,郡主不用擔心。”
元安點點頭,又問鄭慕:“鄭二哥今日怎麼這麼有閒工夫?還來逛花市?”
鄭慕笑得一臉憨厚,“當今賞了我幾天假,我聽說這邊的花市十分熱鬨,就來湊湊熱鬨。”
餘浪看了一眼鄭慕,元安昨日說今天要來花市時你不就在一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