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雖然白天還是燥熱的很, 但是到傍晚時清風徐徐, 與六月相比多了幾分涼爽,元安喜歡在太陽落山後搬一把竹藤搖椅放在葡萄藤下,一邊搖搖晃晃一邊吃冰過的果子或者酥冰, 可是自從進了七月,小茴就不許她吃冰了,乘涼時也要給元安的腿上披上一件薄薄的綢布毯子。
墨蘭照例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給元安念臨城來的信。
長公主和太後的信裡都是些家常閒話,囑咐元安要看顧好自己身子雲雲,沈明堂的信裡說他已經出發來接元安了, 讓元安提前收拾收拾,等他一到就回臨城。
元安用小銀叉子插起一塊香梨送到嘴裡,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墨蘭又打開曹寶珠的信,正要念卻愣住了,“郡主您看。”墨蘭把信奉到元安手裡。
元安接過信一看, 信紙皺皺巴巴的,上麵被暈染出一團一團的墨漬,元安放下小銀叉, 坐直了身子, 這上麵是淚漬嗎?
元安忙細細辨認信上的字, 越看臉色越難看, 半晌後憤怒地將信拍在一旁的小案幾上, 怒火衝天道:“二表哥也太荒唐了!”
小茴剛拿了一件薄毯出來,見元安突然就發了怒,忙看了一眼墨蘭,墨蘭對元安手邊上的信努努嘴。
小茴把薄毯蓋在元安腿上,賠著笑臉問道:“好好的,您怎麼生了這麼大的氣?瞧這嘴撅的都能掛油壺了。”
元安陰沉著臉,拿起信遞給小茴,“你自己看。”
小茴接過信細看,勉強在一大團一大團暈染開的墨漬裡辨認,漸漸的臉色也變了。
“惠姑娘和奕王……這……曹姑娘可怎麼辦?”
曹寶珠的信上說,沈惠不知怎麼的勾搭上奕王,而且奕王也是荒唐,下個月他就要和曹寶珠大婚了,竟然不顧曹家的臉麵,親自去求皇後,要皇後把沈惠賜給他做側妃,皇後竟然也允了,連問都沒問長公主一聲,就下了懿旨。
曹寶珠信上還說,奕王突然像是變了個一樣,不但不顧體麵,納了沈惠為側妃,在朝中還處處與太子作對。
當今近來從民間新得了美人,入宮就是妃位,百般寵愛不說,還為了這個妃子幾次訓斥皇後,太子為皇後說了幾次話,當今連太子也一並訓斥了,如今這對天家父子關係十分僵硬,奕王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公然對太子表示了不滿,甚至開始籠絡朝中大臣。
短短一個月,朝中迅速分為了兩個派彆,一派是以鎮國公府為首的太子黨,另一派則是以曹家為首的奕王黨,沈家和曹家也翻了臉,竟有針鋒相對之勢。
臨城來的信裡從來沒有提到這些事,所以元安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臨城的風雲變化竟然如此之大。
而且曹將軍覺得沈惠是沈家故意安排出來勾引奕王的,目的是挑撥曹家和奕王的關係,對沈家更是厭惡,甚至放了話,曹家人自此以後不許與沈家人來往。
曹家和沈家本來十分親密,如今卻水火不容。
隻可憐曹寶珠,一邊是她即將相伴一生的未婚夫婿,一邊是她最為看重的姐妹,奕王她不得不嫁,元安卻也是她絕舍不得放下的姐妹,如今兩邊為難。
再加上奕王如今迷戀沈惠,一點臉麵不給她留,她一肚子委屈沒處說,隻能偷偷給元安寫信。
元安看信上淚漬斑駁,可以想見曹寶珠寫信時掉了多少眼淚,更是氣憤不已。
除了氣憤,元安還有些不解,二表哥想來崇尚吃喝玩樂,他的人生目標就是靠父靠兄,當個快活的逍遙王,當今掐著他後頸讓他辦件差事他都拖拖拉拉,十分不情願,如今怎麼突然開始置喙朝政,針對大表哥了?
還是父親和母親,平日裡再三叮囑他們三兄妹,和兩位皇子交往時,要把握住分寸,既要當成至親相處,又要避免結黨之嫌,怎麼如今竟然公開表態,沈家站在太子這一邊?
元安一肚子疑問,可是如今她被困在淮陽郡的郡主府裡,全靠臨城來信才知道些外界的消息,太後和長公主的信裡隻字不提這些事,看來是故意不想她知道了。
元安算算日子,二哥哥應該還有五六天就到淮陽郡了,等二哥哥到了,再問二哥哥吧。
元安回書房給曹寶珠寫了回信,交給方嬤嬤,讓她用飛鴿儘快傳到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