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茴見元安嘴角向上揚了揚,張口吃了碎香餅,又笑眯眯地奉上燕窩粥。
元安剛用完早膳,絲竹便來回,說四司八局十二監的主事都在宮外請見。
元安不緊不慢淨手漱口,用絲絹按了按嘴角,才帶著小茴去外殿。
元安端坐在上首,看了一眼絲竹,絲竹忙到殿外高聲道:“娘娘宣諸位入殿。”
宮裡四司八局十二監的主事共二十四個,在加上內務總管,共二十五個內官,有條不紊地魚貫入內,為首的一位紫衣內官率先跪下叩首:“奴才給娘娘請安!”
跟在他身後的內官大部分都跟著下跪,唯有三人十分出挑地站在殿內,好一會才慢吞吞跪下。
小茴附耳對元安道:“這三個是負責宮中所用柴炭的惜薪司,負責采買宮中床榻圍屏等器物的內官監,負責宮內所用緞匹絹帛之事的織染局的主事。”
小茴壓低了聲音:“這三人都是太後的人。”
元安不好痕跡地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惜薪司、內官監、織染局,這三處雖然油水大,但是都不是緊要的,元安早就問過桂嬤嬤,其他二十一個主事都是天皇太後和莊煜的人,這三人也難成氣候,如今五月節近在眼前,元安也不欲與他們多做計較。
便裝作沒有看見,高聲對底下眾人道:“五月節宮宴關乎皇家顏麵,不容有失,你們需得各司其職。”
“謹遵皇後娘娘吩咐!”眾人齊聲應道。
元安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本宮年輕,又是頭一次掌事,還得諸位多多協助。還有兩日五月節就到了,諸位都是宮裡老人了,大小宮宴辦了不知道多少次,太皇太後也說諸位都是能乾的,讓本宮不用擔心。”
眾人齊齊高呼不敢,為首的紫衣總管諂媚一笑:“多謝太皇太後不嫌棄奴才們,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是天下之母,若是發現奴才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隻管提點奴才們。”
元安看著說話的內務總管微笑道:“你就是王喜吧?太皇太後和陛下都在本宮麵前誇過你多會,說你辦事十分可靠。”
王喜見元安居然知道他的名字,又驚又喜,忙叩首道:“奴才賤民怎配從娘娘尊口喊出,娘娘喚奴才小喜子就行了。”
“王公公說笑了,聽說你曾在皇父身邊伺候過,彆說是本宮,就算是陛下也會給你一份體麵。”
皇父自然就是莊煜的父親,如今他還是戴罪之人,但畢竟是莊煜的生父,宮裡宮外提起他也尊稱一聲先太子,元安和莊煜對外也稱呼先太子為皇父。
王喜愣了一下,他確實在先太子身邊伺候過一段時間,但不足一年先太子就出事了,他也被發配回了殿中省,後來被調去禦花園伺候草木,直到莊煜登基後他才被調到內務府,在短短三個月裡被抬舉到內務府總管的位置。
先太子出事後,他在禦花園聽到先皇和姚相計劃要斬草除根,派人毒死被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的莊煜,實在不忍心,便喬裝打扮趁著桂嬤嬤到禦花園折花,悄悄在她腳邊扔了個紙團。
他本就膽小,扔完紙條也不敢回頭看桂嬤嬤有沒有看到,便頭也不回跑了,許久以後才敢偷摸著打聽,才知道莊煜被太皇太後送到了宮外。
他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很隱蔽,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有人記得他曾在先太子身邊伺候過,沒想到陛下居然知道……
他還當是自己走了一輩子黴運,臨了終於走了好運,原來是這麼回事。
王喜十分慶幸,當年自己一時心軟,冒險通風報信,種因得果。
其他主事見元安和王喜說起了當年,兩人時不時還唏噓幾句,其他人還好,那三個主事卻渾身冷汗直冒,他們終於想起來莊煜是用怎麼鐵血手段登上皇位的,隻是他登基後沒有為難過太後,甚至還對太後十分尊敬。
太後奢靡,供奉根本不夠她花用,他們也替太後撈了好些油水,一直以為皇上不知道,如今看來,十多年前的事陛下都一清二楚,他們那些小九九豈不是早就暴露了?
如此一想,三人腿肚子都在發顫,越發覺得元安今日是來跟他們算賬的。
可是元安從頭到尾隻問了禮樂膳食、桌椅衣帷等事宜,其他的提都沒提,就連往年對姚府的賞賜也沒有多問。
等三人從含光宮出來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風一吹涼嗖嗖的,三人齊唰唰打了個冷顫。
王喜看見三人臉色蒼白,冷冷一笑,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瞧瞧陛下是什麼人物,跟著一個無子的太後能有什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