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煜在一旁聽著太皇太後覺得話, 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他十分讚同太皇太後的觀點,隻有為夫為君者自己無用, 才會懼怕女子太有才乾,才會擔心牝雞司晨,你公雞沒本事打鳴,還不許母雞司晨?
太皇太後指著莊煜對元安道:“我一直教導玉郎,日後要善待自己的媳婦,不得學那等沒用的男子猜忌自己妻子, 夫妻本就是同路人,上天讓你們有緣結為夫妻, 就是要你們互相扶持走完一輩子, 若是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要猜忌, 活的得多累?”
元安心中大震, 太皇太後此話可謂震耳發聵,她起身福禮, 滿臉受教:“孫媳多謝祖母教導, 孫媳日後定會好好輔佐夫君。”
太皇太後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 哀家不要你學秦宣太後和則天皇帝那般處事,哀家也相信玉郎和你們日後的兒孫不是那麼無能的君主,要女子出頭把持朝政。哀家希望你比齊長孫皇後, 玉郎若有錯處, 你就該直言勸諫, 這才是為妻為後之道。”
元安十分敬服, 將太皇太後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也踐行了一輩子,她是莊煜的賢內助,也是莊煜最有力的支持者。
莊煜微笑聽著太皇太後教導元安為後之道,他十分了解元安,元安幼年受嚴夫子教導,後來教導她的秦夫子也是舉世聞名的學究,元安才能不在他之下,隻是常年久居閨中,太過單純仁慈了些,長公主又因沈家受皇帝猜忌,十分避諱朝堂之事,而元安的舅母王皇後也從不乾涉朝政,元安受她們影響,自嫁給自己後對朝務也諱莫如深。
莊煜對自己的經世之才極為自信,也希望元安滿腹才華得以施展,他喜歡元安在他羽翼下安穩度日,一輩子依賴著他,可是他更願意看到元安這顆明珠能大放光華。
莊煜和元安攜手坐下,太皇太後看著佳兒佳婦,隻覺得老懷安慰。
她一手拉著元安的手一手拉著莊煜的手,將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道:“哀家大半輩子都陷在這宮裡,見多了這宮裡的鬼魅之事,如今年紀大了,隻盼著你們夫妻情深和睦,早日給哀家生了白白胖胖的重孫孫。”
元安臉上浮上一層紅暈,她悄悄覷了一眼莊煜,見莊煜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臉色越加紅潤,連耳朵尖都蒙上一層淡淡的胭脂。
半個時辰後,桂嬤嬤端上兩碗藥汁,一碗藥引一碗失魂果根須熬成的水,太皇太後一見到桂嬤嬤托盤裡藥碗就覺得嘴裡泛苦,她微微皺眉道:“也不知道那個許聖手開得什麼藥,苦的不能入口,還不許哀家吃蜜糖蜜餞之類的,簡直就是活受罪!”
太皇太後自清醒後,每次喝藥都一肚子抱怨,元安已經聽習慣了,她麵不改色端過黑乎乎的藥引,勸慰太皇太後:“許聖手開的藥雖然苦了些,但是藥效卻好,孫媳是眼見祖母一日比一日好,心裡卻是日日像喝了蜜糖一樣開心,孫媳年輕不經事,還指著祖母養好身子後多教教孫媳,祖母疼疼孫媳,委屈自己把藥喝了可好?”
太皇太後的臉色比藥汁還要苦幾分,她接過藥碗,也不要勺子,捏著鼻子直接灌了下去,苦的眉頭緊皺,連聲作嘔。
元安忙端上第二碗藥,第二碗比上一碗味道好多了,雖然仍舊一股土腥味,但是至少能入口,太皇太後一鼓作氣咕嘟咕嘟喝了第二碗藥,將藥碗遞給元安,十分豪邁地一揮手:“哀家藥也喝了,你們趕緊去用膳吧,用完膳都給哀家滾回去歇著!”
“尤其是你!”太皇太後沉著臉十分嚴厲地指著元安嗬斥道:“你若是再不眠不休守著哀家,哀家就讓人把你轟出去!”
元安被太皇太後一頓嗬斥,一點不懼怕,與太皇太後相處久了,她漸漸了解到太皇太後年輕時是將門虎女,從小舞刀弄棍,天天跟著老兵廝混,性情十分豪爽,後來被莊煜的祖父求娶,先是太子妃後來又是皇後,她才慢慢收斂了性子,後來莊煜祖父崩逝,兄弟鬩牆,太皇太後為了莊煜越發隱忍,才有了元安初見時賢和仁善的太皇太後,也許是太皇太後徹底將元安看作至親,在元安麵前便漸漸顯露本性。
元安笑嘻嘻地給太皇太後奉上帕子擦嘴,太皇太後見嚇不住元安,十分無奈地戳了下元安的額頭,嘴角情不自禁上揚,眼中滿是寵溺。
等太皇太後喝完藥,過了一刻鐘,元安才和莊煜一左一右扶著太皇太後起身用午膳。
本來元安的意思是讓太皇太後在床上用膳,但是太皇太後說自己躺了許久,渾身骨頭都鬆了,執意要下床,太皇太後固執起來元安和莊煜兩人加一起都勸不住,隻好依了她老人家。
用完膳後,莊煜才提到太皇太後中毒一事。
“張禦醫死後,孫兒念在他精心照料祖母多年,便沒有加罪於他的家人,隻讓他們速速離開大都,三代之內不許回大都,張家子孫三代之內不許為官為醫。”
太皇太後慢悠悠抿了口茶水,輕輕歎了口氣:“張禦醫這些年照看哀家身體十分儘心,他既然已經以死謝罪,也不必加罪他的家人。”
元安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莊煜,莊煜正一臉微笑地聆聽太皇太後的話,他本就麵如冠玉,一笑一下更加讓人覺得溫潤無害。
元安低頭吹了吹滾燙的茶水,心裡微微歎息,此時讓張禦醫家人離京,等於將他們放置在幕後黑手的屠刀之下,幕後黑手連太皇太後都敢毒害,區區張家又豈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