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一頭霧水,糧草在哪?
蔡大人是男子,不方便在後宮行走,他隻在紫宸宮等元安,元安回過太皇太後,坐上轎輦往紫宸宮去。
元安遠遠就看到紫宸宮門口擺滿了箱子,元安粗粗算下,約莫有二十多個大木箱子。
蔡大人挺直腰板,端正地立在紫宸宮前。
“蔡大人。”元安扶著小茴的手從轎輦上下來。
蔡大人微微彎腰,拱手行禮:“微臣見過皇後娘娘。”
元安忙道:“蔡大人快快免禮。”
元安對蔡大人微微點頭,然後扶著小茴的手朝紫宸宮主殿走去,蔡大人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知道元安踏入殿門才起身,跟在元安身後入殿,門口的侍衛將箱子也搬進殿內。
“蔡大人這是……”
元安坐在書案左下方的椅子上,指著殿內碼的整整齊齊的二十多個大木箱子,佯裝不解問道。
蔡大人打開其中一個箱子,整整一箱子壘得整整齊齊的銀錠,銀光閃閃險些亮花了元安的眼。
“啟稟皇後娘娘,這是微臣家中數代積蓄,還有些來不及變現的古董莊園等微臣已經讓家人儘快變賣,林林總總加一起足夠支撐五萬大軍增援北疆。”
饒是元安早已猜到蔡大人此舉,此時也被這滿滿二十多箱雪花銀錠震住了,她本以為蔡大人回捐出一部分家財,再號召其他朝臣也捐一部分,萬萬沒想到蔡大人竟然意欲傾家蕩產獨自供養五萬大軍。
“這怎麼行?”元安脫口而出:“這些可是蔡大人府上數代積蓄。”
蔡大人神色淡淡,好像他身後的箱子裡不是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廢銅爛鐵一樣,他斷然道:“微臣所有皆是皇恩所賜,如今陛下在北疆有難,正是微臣該出力的時候,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值什麼。”
元安一凝思,突覺萬分羞愧,蔡大人坦蕩君子,她難望其項背。
她起身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對蔡大人微微福身:“蔡大人光風霽月,令本宮自慚形穢,本宮本想典當自己的嫁妝,卻沒想到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波,是本宮考慮不周,可是本宮也萬萬不能讓蔡大人變賣家產,不僅是本宮,來日陛下歸來,隻怕也要愧疚萬分。”
蔡大人忙往旁兩步,避開元安的福禮。
“娘娘請恕老臣鬥膽冒犯,娘娘此言臣不敢認同,一來娘娘願為夫國變賣自己嫁妝,雖然此舉有些欠妥,但是也是娘娘大公無私,我大舜臣民隻有感激娘娘的份;二來微臣剛才也說了,微臣所有皆是皇恩,陛下為了大舜百姓安寧禦駕親征,如今陛下有難,微臣身為輔臣斷不可置身事外,還請娘娘成全微臣,若是娘娘不收下這些銀子,那便請娘娘恩準微臣隨軍出行,微臣雖然老邁,但若是能在戰場上以命換敵軍一人也算微臣不愧對大舜了!”
元安不說話了,她現在才明白為何嚴夫子曾說為君者最需要的不是忠臣而是純臣,純臣從不忠於一人,隻忠於一個國家,隻忠於百姓。
蔡大人就是這樣的純臣,他未必忠於莊煜,卻一定忠於家國百姓,對於這樣的人,元安唯有敬佩。
“蔡大人忠肝義膽,本宮替陛下,替即將出征的將士,替大舜百姓謝過蔡大人。”
元安走到蔡大人麵前,執意要行禮,蔡大人避無可避,隻好側身受半禮。
等蔡大人出宮後,元安看著堆在自己麵前二十來個大木箱子,越發慚愧。
她典賣嫁妝為假,她早已料到沒有當鋪敢收當朝皇後的嫁妝,其目的隻是想外大肆宣揚姚相和戶部沆瀣一氣阻礙魏家軍援助北疆,她也料到蔡大人不會坐視不理,隻是蔡大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公無私,竟然將家財全部捐了出來,與蔡大人想比,她的手段著實上不得台麵。
可是元安卻也清楚,陽謀隻能應對陽謀,要應對姚相一眾的陰謀還得她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才行,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自認惡人的元安看著薛二姐和丁九將所有箱子登記造冊,非常時刻,這些她先借用用,等玉郎哥哥抄了姚家,她一定雙倍奉還!
有了銀子一切都好辦了,糧草軍餉很快就備齊了,五日後,重新領了兵馬大元帥一職的魏老元帥率領五萬大軍出發。
元安不顧自己有孕在身,親自在武德門相送大軍出發。
元安看著漸漸遠去的五萬大軍,心裡卻在計算著日子。
七日前軍報傳回大都,斥候快馬加鞭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把信送到,玉郎哥哥攻下蠻族後要整頓軍隊,蠻族剛剛攻下肯定還有小股軍隊逃竄,等這些都處理好最少也得半個月,處理完所有後續事務,玉郎哥哥必定會快馬加鞭往回趕,這麼算來還得半個月左右玉郎哥哥才能回來。
元安歎了口氣,摸了摸微微挺起的肚子,希望玉郎哥哥快些回來。
魏老元帥率兵前往北疆後,大都又再次恢複了平靜,不過就算是久居深宮的元安也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這日元安正在抄著嚴華經,春桃在一旁喋喋道:“昨日三省議事時,蔡大人和姚相當堂吵了起來,聽宣政殿伺候的小太監說,要不是有嚴帝師從中勸和,隻怕蔡大人和姚相當場就要打起來了!”
春桃說的繪聲繪色,小茴和絲竹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十分配合地連連驚歎,深恨自己不在場,兩個重臣吵得快要打起來,這可不多見。
元安抿嘴一笑,夫子勸和?隻怕夫子不火上澆油就算厚道了。
昨日三省議事時蔡大人不知怎的,突然指責姚相和戶部勾結克扣軍餉,竟然逼得皇後走投無路要典賣嫁妝。
“就算是尋常百姓,也沒有夫家尚有餘力就逼著女子拿嫁妝出來貼補的!皇後娘娘的嫁妝,一金一銀都印著堯國的印記,拿著刻著堯國印記的金銀充當我大舜的軍餉,姚相莫不是想要我大舜顏麵掃地吧?我大舜以後還有何顏麵在堯國麵前挺直腰版?又如何立足?”
姚相自然是要喊冤,隻是如今滿朝文武大臣包括民間百姓已經認定就是姚相和戶部扣著軍餉不給,姚相百口莫辯,在宣政殿裡被氣得隻翻白眼,出了宮坐在回家的馬車上還能聽見外麵百姓議論他心懷不軌,姚相氣得七竅冒煙,卻又不能把這些刁民統統打死,回到家裡就躺在床上直哼哼。
就在姚相氣得要死要活又毫無還手之力時,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男子敲開了姚府的後門,開門的是姚相的長子姚玨,他朝男子身後看了看,見無人跟著,這才讓男子進府。
姚玨把男子帶到書房,男子摘下鬥篷,露出一張格外俊朗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