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朱氏的生辰,顧澤禹也不好再接著抓他們念書,因不是整生,朱氏也不想鋪張,便隻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
但即便如此,柳氏還是帶著他們給了她一個驚喜。
所有的孩子都有自己做的禮物,便是顧清寧和顧澤慕也一人一邊在朱氏臉上奉了個吻,當然,要忽略顧澤慕臉上黑的要滴出水來的神色,以及顧清寧那隻抵在他腦後的小胖手。
朱氏向來爽利大氣,行事也是雷厲風行,還從未這樣手足無措,幾乎要被他們弄得掉下眼淚來。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一起,顧清寧處在這種環境中,仿佛身處其中,又仿佛抽離於這之外,隔著這一幕,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時奉展還在,他剛剛襲爵,整個人還帶著一股少年的毛躁。定國公麾下軍隊,幾位老將都是跟著他們的父親一路走來的,多少有些倚老賣老,將他這個新任定國公當成孩子哄,府中幾位庶兄都在朝中任職,與他也不甚親密。
奉長寧在後宮,沒有多少機會見到弟弟,奉展有什麼都會去和蕭胤說。蕭胤和他不同,他母後早亡,他雖然有太子之位,卻並不受寵,在後宮活得十分艱難,經曆了這一切的蕭胤心理十分強大,仿佛從來沒有什麼能難住他,隻要站在他的身邊,就會十分有安全感。
有的時候,蕭胤也會留奉展吃飯,奉展吃飯最不消停,從不管什麼食不言寢不語,說的話比吃的飯還多。他們和和樂樂,親如一家,讓奉長寧幾乎忘記了,蕭胤是個帝王,還是個城府深沉的帝王。
現在想想,其實一切都有跡可循,奉展功勞太大,又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如果他能夠學習威國公這般謹言慎行,或許如今也是兒孫滿堂了吧。
顧清寧回過神,陶氏已經把元嘉的禮物給拿出來了,朱氏看起來很吃驚,笑道:“這倒是一份難得的賀禮,光這名頭就足夠我出去炫耀好幾年了,我也算是托了弟妹的福。”
陶氏連連擺手,不敢居功,到了最後,也隻是小聲道:“玉……長公主殿下喜愛清寧與澤慕,我也隻是沾光罷了。”
朱氏看了一眼乖乖坐著的兩個孩子,微笑著道:“那也是你們的緣分。”
是不是緣分不知道,不過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有了元嘉長公主的名頭,往後陶氏出去交際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朱氏想到這裡,和柳氏對視一眼,兩人似乎都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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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的生辰過後,顧澤禹又化身嚴厲的師長,甚至連家塾的先生都被他的氣勢所攝,不再這麼放縱他們。
然而顧澤禹仍不滿意,他是顧家的第一個孩子,又從小就展現出不同於常人的天分,早早就被大儒陳以勤收為弟子,帶到了西山學院讀書。在他之後出生的顧清芷等人才是正常的顧家人的狀態,論舞槍弄棒,一個個都不怵,哪怕是如今才三歲的顧清薇,也能拿著一把小木劍追著廚房裡養的雞滿院子跑。可要說到讀書,這一群加起來都不如顧澤禹一個。
顧澤禹圍觀了幾天先生給他們上課,那溫潤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總覺得這樣下去,這一群孩子很有可能都長成他二叔和三叔那個樣子。
於是他找上了他二嬸。
顧澤禹讀過柳氏的文章,對這位二嬸嬸的才學是十分敬佩的,柳氏沒想到顧澤禹找上自己居然不是為了他的學業,而是為了這一群小輩。
畢竟顧清芷都快六歲了,至今連自己的名字都還寫不好,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這要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聽完顧澤禹的話,柳氏頓時慚愧起來。
顧家氛圍輕鬆,她嫁過來第一二年尚且還能嚴格要求自己,但很快就被這種過於安逸的生活給腐化了,整日裡吟詩作畫看書,顧永焱若是不出征,還會時常帶她出去玩,也就疏忽了對孩子的教育。
於是,柳氏便毅然接下了教導孩子的義務。
顧清芷一開始還很高興,畢竟不用對著先生那張老臉,再說二嬸嬸向來溫柔和善,定然不會像大哥那般嚇人。不得不說,顧清芷小朋友還是很天真的,比如她就沒有看到,深知母親真麵目的顧澤浩和顧清姝臉都白了
柳家詩書傳家,柳太傅這一脈都是自幼勤學苦讀才有如今的成就,柳氏雖然是女子,卻也是和哥哥們一起在柳家家塾念書長大的。
柳氏完全照搬了柳家家塾的製度,不僅對孩子們嚴格要求,她自己也以身作則,每日天一亮就起床,帶著一群小蘿卜頭開始念書。除去原來的授課先生,還另外請了書畫、圍棋、琴藝等其他師父,再加上顧家原本就有的騎射課,如今還隻有顧清芷在上的女紅課,課業被安排的滿滿當當的。
整個威國公府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肅,連陶氏都被這種氛圍所感,每日起早貪黑,將兩個孩子送到家塾,這才去接著念經祈福。
一群孩子被弄得苦不堪言,朱氏早早就發了話,孩子交給柳氏隨意管教,她一概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