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卓格憑著對他盲目的信任,以及越發寒冷的冬季,最後決定鋌而走險。
然而在這過程中,卓格發現他對鄴城極為熟悉,該躲在哪裡,要從哪裡進城,如何出城,乃至守軍將領的習慣,他都了若指掌。
最後,噶顏部以微弱的傷亡換來了大批的物資,這讓整個西北草原都震動了。
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一個部族能夠攻破鄴城,可噶顏部做到了!
草原以實力為尊,不少部族來投奔,噶顏部從一個幾乎無人知道的小部落,一躍成為可以與穆慶部這樣的大部族相提並論。
卓格這一生,都未曾看見如此精美的瓷器,曾經如金子般珍貴的鹽和茶葉堆滿了整間帳篷。哪怕他極力維持著麵部的表情,也依然無法克製內心噴湧而出的喜悅和震撼。
而更令他震撼的是老師的身份。
從前卓格就懷疑過他可能是大周的逃兵或者是一名將領,然而經過這一次鄴城之戰,他完全推翻了從前的設想,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竟然就是當年令整個西北草原都聞風喪膽的大周戰神——奉展。
令人心驚的財富與奉展的身份催生了卓格的野心,而奉展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僅僅三年,就讓卓格統一了整個草原,做到了他祖上從未做過的事情。
卓格從一個小部族的首領,成為了坐擁整個西北草原的王汗,隻是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變化,奉展對他的態度卻從未變過。
他似乎從未掩飾過自己的輕蔑與冷淡。
這讓卓格對他既感激又怨恨。
他分明隻是一個被背叛,狼狽逃跑的逃兵,可他那一身傲骨卻似乎總也無法被壓垮,哪怕卓格已經成為了王汗,在他麵前卻依然隻是那個被搶走了妻子無助痛哭的青年。
如果隻是如此,看在他這麼多年的功勞上,卓格也是可以忍耐的。然而在進攻大周的這件事上,兩人一次又一次地爆發矛盾,這也讓卓格開始懷疑奉展。
“三年前,老師勸我不要著急,還不是進攻大周的時機,如今三年過去了,敢問老師,時機成熟了嗎?”
然而奉展依然隻是搖頭。
卓格急躁道:“老師!我們還要等多久!如今我們兵強馬壯,又有老師的幫助,定然可以攻下鄴城!隻要沒了鄴城,大周在我們眼中就是一隻露出柔軟腹部的羔羊,老師究竟在擔心什麼?”
“因為你們攻不下鄴城。”奉展淡淡道。
卓格一腔熱血被他澆了個透心涼,他的表情也漸漸冷了下來:“恐怕不是攻不破,是老師不願意出力吧?”
奉展卻並未動容:“我早就說過,鄴城隻能從內部攻破,曾經的伎倆用過一次,你以為還會奏效嗎?——那你未免將大周的守將還有威國公想的太簡單了些。”
奉展說的如此篤定,倒讓卓格對自己的決定有些產生懷疑。隻是如今整個部族都蓄勢待發要進攻鄴城,且這些年他們一直和鄴城守軍小規模試探地攻擊,對鄴城守軍的戰力也很了解,所以卓格很快便又重新恢複了信心。
“那就等我將鄴城攻下來之後,請老師在城牆上喝酒吧!”卓格聲音壓低,“隻希望到時候老師不會不敢來。”
奉展也不在意:“那就希望王汗馬到成功了。”
卓格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帳篷。
布日古德有些擔心地看著奉展:“您不阻止嗎?”
“阻止做什麼?”奉展漫不經心地將桌上的羊皮地圖給收起來,“他既然想去試試,便讓他去試試,這些年卓格被人吹捧過高,讓他受一下挫也好,順便也讓我看看我那位表兄這些年可有什麼長進。”
布日古德歎了口氣:“您分明不是這樣想的,何必說這樣的話呢?”
“你又知道我是如何想的了?”
“您分明是擔心大周那邊,又何必做出這番姿態?”布日古德擔憂道,“我隻盼著您不要後悔才好。”
“你把我當成了哭哭啼啼的女人了?”奉展不屑道,“我這一生就未曾後悔過,唯一後悔的事情,就是年少時太過輕信人,沒有阻止我姐姐嫁給蕭胤。”
見他這般執迷不悟,布日古德也無奈了,歎息一聲,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