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家主抖抖索索地跪了下來, 看都不敢看康燁那邊。
顧澤慕淡淡道:“康家主,還請您將事情的經過重新再說一遍吧。”
康家家主斷斷續續地將康燁吩咐他做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因為康燁一直躲在幕後, 很多事情都是交代康家家主去做的, 所以康家家主知道的一清二楚,隻不過他為了脫罪,幾乎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康燁的身上。
顧澤慕同時呈上了康燁與康家家主的來往書信, 這封信被燒掉了一半,但從殘餘的字跡中依然能佐證康家家主的話。
所有的證據都被擺在了蕭湛的麵前,鐵證如山, 再無任何可以辯駁的餘地。
顧澤慕早知道康燁能言善辯, 所以不敢有一絲的僥幸。事實上, 此刻若隻有任何一方的證據,憑借康燁的舌燦蓮花,說不定還真能被他給躲過去。
蕭湛目光如刀,看著康燁:“你還有何話可說?”
事實上在康家家主出現的那一刻,康燁便已經認命了。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 康燁已經想明白了全部的經過。從他知道奉展還活著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落入了顧澤慕的陷阱裡, 從那以後,他的一舉一動, 便已經完全落入了對方的掌控之中。
他這一生玩弄人心, 自以為將所有人都掌控在手裡, 卻萬萬沒想到, 自己最後竟然會輸在顧澤慕這樣一個少年人手裡。對方對他的了解頗深,他的每一步都沒有逃過對方的設計,他輸的不冤。
這麼一想,康燁居然慢慢平靜下來。
他挺直了背,端端正正地跪在階下,說話的聲音一如往常:“臣無話可說。”
誰知顧澤慕並沒有放過他,而是接著道:“除了這一件,你當年如何陷害奉展與詹世傑,也一並說出來吧。”
康燁早就知道顧澤慕對付自己是與詹世傑有關,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還會提到奉展,但他並沒有多想,而是娓娓將經過一一道來,甚至還將自己當年並沒有用出來的那些後手也都說了出來。
康燁擅長謀略,當年蕭胤登基也多虧了他在一旁謀劃,其中也不乏陰謀詭計。隻是在蕭胤登基之後,他平步青雲,一步步走上了丞相之位,一方麵為了防止蕭胤的猜疑,一方麵為了維持自己光明正大的名聲,他不得不放棄了自己最擅長的東西。
直到康家家主的求助,其實當時最好的做法便是大義滅親,可康燁無法容忍自己完美無瑕的名聲沾上一丁點塵埃,所以他鋌而走險,幾乎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奉展的這個案子可以說是他的巔峰之作,隻可惜這麼多年他什麼都不能說,心中十分遺憾。
不過如今他也不需要再顧慮這些了,而眼前這些人便是最好的觀眾。
顧澤慕看著侃侃而談的康燁,整顆心都仿佛被放在冰窖中一般。
康燁沒有絲毫悔意,他絲毫不在乎因為他的私心而毀掉的良臣忠臣,還有為此死去的那些無辜的百姓,他得意於自己將整個朝堂都玩弄在股掌之中,他甚至將這當成是功績,當成是可以炫耀的東西。
直到這一刻,顧澤慕才明白,人心,究竟能醜惡到什麼地步。
最終還是蕭湛忍無可忍:“夠了!來人,把他們帶下去。”
郭誠帶著羽林軍將人給押入了天牢,但殿中的氣氛卻沉默地嚇人。
眾人都不是什麼天真的人,也都是曆經了陰謀詭計的,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被康燁的話弄得心中發寒。
過了許久,蕭湛才澀聲對顧澤慕和蕭衍之道:“此事你們二人有功,賞。”
蕭衍之連忙跪下領賞,卻瞥見旁邊的顧澤慕一動不動,他有些焦急,輕輕地扯了一下顧澤慕的袍子,顧澤慕這才反應過來,隻是仍舊慢了半拍。
蕭湛卻仿佛並不介意,說道:“衍之和恒兒先下去吧。”
蕭衍之沒有想太多,爽快地便告退了。
蕭恒卻剛剛才回過神來,沒想到父皇會單獨留下顧澤慕,他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顧澤慕,又看了眼父皇,不過兩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他,他隻能無奈地離開了。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蕭湛才緩緩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顧澤慕卻並沒有被嚇到,反而誠懇道:“臣惶恐,不知臣做錯了什麼,還請陛下明示。”
蕭湛冷哼一聲:“你分明早知道康燁做下的這些事情,卻偏偏什麼都不說,若朕果真上了當,豈不是真叫忠臣寒心?!”
顧澤慕聽見他這麼說,麵容竟然柔和下來:“因為臣知道,陛下不是這樣的人。”
這樣平平淡淡,甚至連奉承都算不上的一句話,卻讓蕭湛忍不住翹起了嘴角,隻是很快又反應過來,咳嗽一聲,將嘴角壓下去。
“在朕還未登基之時,威國公曾教導朕武藝,當時朕問過他,何為忠臣,威國公說,其一為直,其二為誠,這麼多年,朕一直記著這句話,而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所以,朕又豈會輕易因挑撥而懷疑他呢!”
顧澤慕聽到他這麼說,臉上竟然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幾乎是輕笑道:“陛下英明。”
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問題,可蕭湛竟從裡頭聽出了鼓勵和安撫的意味,整個人都有些懵逼,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嚴肅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顧澤慕正欲開口,蕭湛卻又打斷他:“朕要聽實話,你以你祖父的名聲發誓。”
顧澤慕有些無奈,隻能閉緊了嘴。
蕭湛見他不說話,也不想浪費時間,讓張禮去將顧清寧與元嘉長公主都叫了進來。
顧清寧和元嘉一前一後走進來,看到眼前的場景都有些怔愣。
蕭湛卻已經吩咐張禮:“讓人都離遠一些,你在門口守著。”
元嘉頓時意識到了不對勁,試圖緩和一下氣氛:“皇兄,您這神神秘秘地究竟要做什麼?”
誰知蕭湛聽她這麼說,卻生氣道:“哪裡是我神神秘秘的,分明是你們神神秘秘的,究竟瞞著我什麼?”
“皇兄,我……”
蕭湛卻並不聽她解釋:“削兵權的事情,是皇妹你告訴他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