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有些慌亂:“皇兄,您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看到她這時候還在隱瞞,蕭湛越發生氣:“除了你,還有二弟!你們當我不知道,這一次你們之所以能夠完全封住虞城的消息,讓康燁被蒙在鼓裡,其中就有瑞王的手筆!”
蕭湛越說越憤怒,聲音也越來越高,幾乎是死死地盯著顧清寧與顧澤慕:“你們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何元嘉和瑞王會不顧一切地幫你們,你們……又與朕的父皇母後有什麼關係?!”
這話一出,殿中更加安靜了。
元嘉左看右看,焦慮地幾乎要滿溢出來。而顧清寧與顧澤慕卻都隻是沉默不語。
看似最沉穩的蕭湛其實緊張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其實這些時日來,他一直都在想這件事,幾乎有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雖然他很快便否決了,但他找到的許許多多證據,其實都隱隱地指向了這個結果。
這件事讓他抓心撓肝,恨不得立刻知道結果,可如今,這兩人站在他麵前,他越發地接近真相,心中竟恍然生出了一分忐忑來。
時間慢慢地流淌過去,緊張的氣氛仿佛讓空氣都變稠了,讓人無法呼吸,就在元嘉想要站出來打破僵局的時候,顧澤慕說話了。
他看向蕭湛,淡淡問道:“湛兒,你的功課完成了嗎?”
蕭湛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澤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眼前這人雖然有著完全不同的一張臉,但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和神態,與記憶中的父皇簡直一模一樣。
顧清寧有些無奈地歎口氣,分明一開始決定要瞞著蕭湛的人就是顧澤慕,此刻主動承認的也是他,男人的話果然不可信。
她也不再隱瞞,露出一個微笑:“湛兒,母後許久未曾入夢了,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蕭湛瞪大了眼睛,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之上,晃晃悠悠的沒有實感。
哪怕他一直都是這樣猜測的,可當這個結果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他反倒不敢相信了,他像是急於求證一般,看向元嘉:“元嘉,這、這……這不是真的吧!”
元嘉很心疼皇兄,但他們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習慣就好了。於是她用力地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皇兄,堅強一點。”
蕭湛腿一軟,直接從龍椅上滑了下來,這一摔反倒摔清醒了,他扶著桌子,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原本想說什麼,但看著眼前的兩張陌生的臉上熟悉的神情,頓時覺得腦子裡就像是被劈了十七八道天雷一般,又變成了一團漿糊。
顧澤慕原本的確不想說,但此刻說都說了,反倒放開了,見蕭湛仍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竟笑了起來:“怎麼?需要被雷劈一下才清醒嗎?”
蕭湛登時一個激靈,立刻便回了神。
他說他登基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勤勉理政,怎麼還一直被雷打個不停,害他以為是老天對自己不滿意,於是越發謹慎,連後宮都去的少了。原來隻是因為自己“大逆不道”,讓父皇母後跪自己。
如今總算是破案了,然而蕭湛卻覺得欲哭無淚,這結果似乎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顧澤慕原本以為蕭湛不會這麼輕易相信,以為還要搬出一堆證據來,他哪裡知道,顧清寧這些年頻頻入夢,讓蕭湛本就對鬼神之說有了些敬畏,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更是讓他本就有了猜測,這才有了如今這一幕。
不過即便如此,蕭湛的表情依然有些像在夢遊,說一句話他要半天才能反應過來。
顧清寧看著兒子這傻樣,越發無奈了,便將兩人轉世重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包括他們這些年的經曆,甚至還有和奉展有關的事情。
蕭湛好不容易接受了這個驚心動魄的答案,正慢慢平靜下來,就聽到顧清寧說他當時賜婚給自己和四皇子的事。
蕭湛:“……”
蕭湛沉痛地道:“母後,我錯了。”
隨後旁邊傳來了父皇的冷哼聲。
蕭湛:“……”
蕭湛虛弱地求助元嘉:“皇妹……”
元嘉隻得充當和事老,好歹將這件事給放過去了。
對於蕭湛來說,父皇和母後雖然容貌不同,也年輕了許多,可他們就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可他很快又有些失落,畢竟父皇和母後選擇將真相告訴了元嘉和瑞王,卻不告訴自己,若不是他心有懷疑,偷偷設計了他們,是不是他永遠都不知道,父皇和母後依然活在世上。
他的失落掩藏的很好,但顧清寧還是看出來了,她安慰道:“並非我們有意要瞞著你,隻是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也怕你為難。”
蕭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明白。”
顧清寧忍不住道:“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最讓我驕傲的孩子,這些年你做的很好,你真的做到了你所說的一切。”
蕭湛一愣,忽然想了起來,那是在奉翎貪功冒進之後,母後擔心他會偏袒家人,所以入夢來找自己。
當時他意氣風發,母後問他想做什麼,他說,
“我給他們權力,讓言路暢通,就是不想要偏聽偏信,我縱然比不上父皇,但這滿朝文武都可助我,我希望在位期間,能夠讓這天下比明德一朝更繁盛。”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這些年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可他卻一直都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這些年他廣開言路,朝廷之上萬象更新,哪怕連年征戰,但並未增加百姓賦稅,而是鼓勵商業,以商稅養國,整個國家勃勃生機、欣欣向榮。
他不僅做到了比他父皇一朝更繁盛,甚至比曆朝曆代還要繁盛。
蕭湛心中一直以來的執念頓時便消散了,他仿佛覺得自己的心胸都越發寬廣了。
等到他們敘完話,蕭湛親自將他們送到了殿門口,守在門口的張禮壓力山大,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兩位祖宗,原本就已經彎下去的腰越發放低了。
顧澤慕卻慢了一步,麵對蕭湛疑惑的眼神,他輕聲道:“你母後說的對,你做的很好,比我要好太多了。”
蕭湛愣住了,而顧澤慕說完便離開了。
蕭湛呆呆地站了好一會,直到張禮回來,驚呼道:“陛下,您……您怎麼流淚了?”
蕭湛回過神,摸了摸濕潤的臉頰,卻慢慢笑起來,雖然他已經釋然了,可他還是很高興,這麼多年了,他終究還是等到了這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