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振生一事剛過沒兩天, 江南官員貪汙受賄一案也有了結果。這次涉事的江南官員有將近二十個,十一個被判斬立決,剩下九個被流放寧古塔。
十一個官員被拉倒菜市口斬首, 吸引了無數京城老百姓圍觀。在斬首之前,馮步雲把這十一個官員所犯的罪證大聲地告訴了來觀看行刑的老百姓。
老百姓們聽完馮步雲所說的罪證後, 都義憤填膺地責罵跪在邢台上的十一個官員。老百姓們都覺得砍頭砍得好,都認為皇上英明。
午時三刻,十一個官員被砍下首級,並懸掛在菜市口的上空中。這麼做, 就是要警告其他的大臣。
對於景琮這一命令, 文武百官們覺得太過殘忍。禦史們直接諫言, 說景琮這麼做太過分了, 不是一個明君所為。
景琮被禦史們的話氣笑了:“當他們在草菅人命,虐待老百姓的時候, 你們怎麼不說他們過分殘忍?”
“皇上,他們已經得到了懲罰。人死為大。您沒必要把他們的首級掛在菜市口, 這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們覺得朕殘忍?”景琮目光冷厲地看著下麵人模人樣地大臣們, “朕就是因為太仁慈,這才助長了他們的氣焰, 讓他們在江南一帶胡作非為, 弄得民不聊生。朕要是真的殘忍, 就不會輕輕鬆鬆地砍了他們的腦袋。朕把他們的首級掛在菜市口, 就是要告訴老百姓, 這些為害老百姓的官員, 朕決不輕饒,也提醒你們這些人不要步入他們的後塵。”
文武百官們聽到這話,都紛紛跪了下來請罪:“臣等有罪,請皇上恕罪!”
“江南官員們為害老百姓的時候,朕沒看到你們這幾個禦史參奏,現在朕把他們的首級掛在菜市口,你們倒是來參朕了。”景琮說這話的語氣很平靜,但是卻嚇得兩個諫言的禦史瑟瑟發抖。
“以後多參奏一些有用的事情,而不是四處尋找朕的錯處。”
兩個禦史聽到景琮後半句話,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不敢,皇上恕罪!”
“這次斬殺十一個官員,你們以為朕心裡好受嗎?”景琮聲音冰冷,“朝堂培養這十一個官員花費了多少心思,朕對他們抱有非常大的期待,希望他們能造福江南的老百姓,結果呢……貪汙受賄、欺上瞞下、草菅人命,你們知道朕有多憤怒和痛心嗎?”
麵對皇上的質問,文武百官們說不出話來。
“這十一個官員身居要職,可以說是國家棟梁,可是他們做了什麼?”景琮沉聲地質問道。
文武百官們都低著頭,不敢開口說話。
“朕痛心啊……”景琮的語氣裡充滿憤懣、悲傷、無力。“朕這幾天睡不好覺,一直在想為什麼朕的官員們會是這樣?”
“朕問你們,你們做官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權勢和榮華富貴,還是為了朝廷和老百姓?”
“臣等是為了朝廷和老百姓。”
“你們做官是為了朝廷和老百姓,但是你們做了什麼?”景琮忽然大吼一聲,“貪汙受賄、欺上瞞下、草菅人命……這就是你們做的。”
“臣等有罪,求皇上恕罪。”文武百官們用力磕頭請罪。
“朕也不想斬殺他們,但是不得不殺了他們。朕要給江南的老百姓一個交代,要讓老百姓們知道朝廷對於貪汙受賄的官員決不輕饒。”
“皇上聖明!”
景琮站在上麵,雙手背在後背,目光銳利地看著下麵的大臣們:“朕今天再說一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你們的官位有多大,隻要被朕查到你們做了為害朝廷和老百姓的事情,朕絕不會輕饒,今天被斬首的十一個官員就是你們將來的下場!”
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心裡清楚,他們這位年輕的皇帝說到做到。
“國家不缺人才,多的是人頂替你們的位置。”景琮冷聲道,“你們好自為之。”
“退朝!”
等景琮離開後,文武百官們癱坐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起來。大部分人臉色蒼白,臉上布滿了冷汗,一雙眼裡是滿滿地恐懼和不安。
皇上這是又要清理朝堂了嗎?
大部分的大臣心虛,怕下一個被皇上清理的就是自己。
雖然先帝也很恐怖,但是皇上卻比先帝厲害千倍。
先帝愛聽好話,隻要多多拍馬屁,就不會有事。可是,皇上……隻要調查的事情屬實,皇上絕不會心軟開恩。
現在,朝堂的大臣們有一半是先帝時期的,他們習慣了阿諛奉承、習慣了相互勾結、習慣了為自己謀取更多的權勢和財富,早就忘了做官是為了朝廷效力和造福老百姓。如今,他們在先帝時期的手段不適合在年輕的皇帝麵前使用,這讓他們又驚又畏又不滿。
景琮的強硬手段,大臣們自然不滿,也想反抗,但是他們又懼怕景琮的陰狠。
現在,年輕的皇帝又要清理朝堂,大臣們人人自危。
理國公和鎮國公都被罰了,其他的大臣們很識相地變老實了,不敢在背地裡做一些小動作。這讓那些真正做事的大臣們有了機會,開始積極為朝廷效力。
江南一帶一下子沒了二十個官員,理國公和鎮國公兩派的人開始秘密籌劃,想再次把自己的人替補這二十個空位。但是,皇上最近在氣頭上,他們暫時不敢提這件事情,打算過幾天就提。
替補江南一帶的二十個官員的人選,景琮早就選好了。這次,他是不可能讓理國公和鎮國公的人去江南。替補的二十個官員都是景琮的人,都是一群真正為老百姓做事的好官員。
沒過兩天,景琮上朝的時候,就宣布了替補的二十個官員的名單。這自然引起了理國公和鎮國公兩派的人的不滿和反對。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反對,景琮就是不搭理。
理國公和鎮國公兩派的人見景琮這麼做,心裡自然是十分氣憤的。
“咱們這位年輕皇上早就不是六年前的皇上。”鎮國公一臉憤怒,抬手狠狠地敲打了下桌子,“真是小看他了。”
雲東熠也是一臉氣憤:“父親,我們接下來怎麼做?”雲東熠被貶為庶人,又被杖責一百,他覺得這是羞辱,這讓他恨透了景琮。
“要不我們計劃提前吧?”他現在恨不得把景琮千刀萬剮。
鎮國公擺擺手:“時機沒到。”
“父親,我們要等到什麼?”雲東熠不滿地叫道,“我們再等下去,怕是要被那個昏君趕儘殺絕了。”
鎮國公瞪了一眼大兒子:“我說時機沒到就沒到,你急什麼?”
“父親,不是我急,而是那個昏君明顯在拿我們開刀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完了。”
鎮國公自然也知道景琮開始對付他們了,但是要推翻景琮一事,不能操之過急,不然就會落得個誅滅九族的下場。
“小不忍則亂大謀,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急。”
“可是……”
鎮國公抬手打斷大兒子的話:“明年的春獵是個好機會。”
“父親,您是想在春獵的時候動手?”
“那個時候好動手。”鎮國公獰笑一聲,“也是最好葬身之地。”
雲東熠陰笑道:“父親說的對!”
“明年春獵的時候,景琮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怕是也瘋了。”
雲東熠聽到這話,瞬間就明白鎮國公說的是什麼事情。
“父親,宮裡傳來的消息,眉兒並不怎麼受寵,景琮很少去眉兒那裡。”
提到這件事情,鎮國公皺起眉頭,一臉嫌棄:“真是個廢物。”
“父親,我就說眉兒的性子不適合進宮,隻會惹景琮那個小子厭惡。”雲東熠對自己這個親侄女的性子非常了解,驕蠻任性、囂張跋扈、唯吾獨尊,這樣的女人有幾個男人喜歡啊。
“原本以為她長得不錯,加上又是鎮國公府嫡小姐,景琮那個小子多多少少會寵幸她一點,卻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沒用。”對於雲婕妤這個嫡親的孫女,鎮國公並沒有多少疼愛。她不過是鎮國公送到宮裡迷惑景琮的一個棋子。
“眉兒的性子不討喜。”當初,他就不讚成送這個囂張跋扈的侄女進宮。“比起眉兒,我覺得裳兒的性子不錯,溫婉如水又知書達理,這樣的女人最會討男人憐愛。“雲裳是鎮國公府的二小姐,是庶女。
“她長得不如眉兒。”雲裳雖然性子好,但是長相卻隻是清秀,和明豔逼人的雲婕妤比起來,那就遜色多了。
“是個男人都會好色,再等等看吧。”景琮那個小子年輕血氣方剛,不可能抵得過美色的誘惑。
“這倒是,景琮不是挺寵幸理國公的女兒嗎?”
提到理國公,鎮國公眼裡一片陰森,“嚴振生一事,我們要十倍地從理國公身上討回來。”
“父親說的是。”理國公是害的雲東熠丟失官位的罪魁禍首,雲東熠心裡恨極了他。
……
……
……
麗嬪出事了,被人發現與太監苟合。這件事情震驚整個後宮,議論紛紛。
當景琮得知後,第一反應就是麗嬪被人陷害了,而陷害她的人就是雲婕妤。
劉儘忠去調查了一番,陷害麗嬪的人果然是雲婕妤。
景琮沉冷著一張臉,“她還真是好手段!”這段時間景琮忙著前朝的時候,對後宮沒有太過關注,結果就出事了。
“皇上,雲婕妤這一招真是太惡毒了!”陷害麗嬪和太監有染,真是太狠毒了。
“不愧是鎮國公府的人!”景琮神色平靜,但是語氣卻充滿冰冷。“把參與這件事情的人全都抓起來送到慎刑司,嚴加拷問。”
“是!”
景琮被雲婕妤的手段惡心到了,恨不得立馬殺了她,但是他暫時還不能殺了雲婕妤。
過了一會兒,皇後來養心殿了,向景琮請教怎麼處理麗嬪一事。
“皇上,臣妾是不相信麗嬪會做出這種醜事的,怕是有人陷害麗嬪。”這宮裡誰和麗嬪的仇怨最大,自然是雲婕妤,這件事情說不是雲婕妤做的,沒有幾個人相信。
“朕也相信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景琮麵無表情地說道,“這件事情就請皇後好好調查,然後秉公處理。”
見皇上把這麼嚴重的事情交給她處理,皇後一臉驚愕,脫口問道:“皇上,您不管嗎?”
“後宮的事情,你處理就好。”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會好好調查此事。”這麼大的事情,皇上竟然不管,難道皇上對麗嬪……
“朕相信皇後的能力。”
“皇上,不管麗嬪是不是被陷害的,她都不能住在鐘粹宮了。”哪怕麗嬪是被人陷害的,但是她和太監苟合是事實,讓皇上丟儘了顏麵。
“皇後做主就好。”
“那臣妾讓麗嬪去冷宮。”麗嬪不僅要被罰入冷宮,還要被賜死。不過,等事情調查清楚後,再賜死麗嬪吧,讓她走的明白。
“至於那個太監,臣妾會直接處死。”
“恩。”
皇後見景琮的臉色不好看,猜到景琮現在的心情怕是不好,也不敢再久留了。
“臣妾不打擾皇上了,先行告退。”
“恩。”
等皇後離開後,景琮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聲。對於麗嬪,他雖然不愛,但是麗嬪伺候了三年,對她多多少少有些感情。現在見她被人這麼陷害,景琮心裡自然有點不好受。
這後宮的女人,怎麼就這麼惡毒?還是隻有雲婕妤一個人這麼狠毒?
劉儘忠走了進來,向景琮彙報道:“皇上,已經抓到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人,奴才親自送到慎刑司,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德正走了進來:“皇上,吳嬤嬤求見。”
“讓她進來。”
“吳嬤嬤走了進來,先行了個禮:“奴婢給皇上請安。”
“皇後有什麼事情嗎?”
“回皇上的話,麗嬪娘娘想見您。”麗嬪剛剛恢複神智,吵著要見皇上。皇後見她可憐,就心軟地幫她通報一聲。
“朕知道了。”
吳嬤嬤見皇上沒說去不去,也不敢多嘴問,恭順地退了下去。
“去鐘粹宮。”
“是,擺駕鐘粹宮!”
過了一會兒,景琮抵達鐘粹宮,就看到跪在院子裡的麗嬪,頭發淩亂,臉色蒼白,衣服淩亂,一副絕望地模樣。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後見皇上來了,連忙行禮。
原本雙眼死灰的麗嬪聽到皇上來了,眼裡閃過一道亮光,雙腿跪爬到景琮的麵前,神色淒然:“皇上,嬪妾是被人陷害的,嬪妾被人下了藥才會……”
景琮看著腳邊神色狼狽的女人,心情有些沉重,隨即對站在一旁的皇後說道:“皇後,你們先下去。”
“是,臣妾告退。”
整個鐘粹宮裡,隻剩下景琮、麗嬪、劉儘忠。
“皇上,嬪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麗嬪滿臉淚水,“一定是雲婕妤,肯定是她害我的,皇上您要相信我,”
景琮蹲下身,沒有嫌臟地伸手扶起跪在地上麗嬪。
“朕知道你不會做出這種醜事,也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
麗嬪先是愣了下,隨即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她想要靠近景琮的懷裡,但是想到自己的身子被玷汙了,不敢靠近景琮的懷裡。
“皇上……”
景琮見麗嬪哭的淒厲,溫聲地安撫道:“你放心,朕會給你一個公道!”
這句話讓麗嬪哭的更厲害了,她沒有想到皇上會說出要幫她討回公道這句話。
“皇上,對不起……”麗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景琮抬手輕輕地拍了拍麗嬪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
“皇上,您相信嬪妾就夠了。”她原本以為皇上不會相信她是被人陷害的,但是聽到皇上親口說相信她,她心裡的委屈和絕望少了很多。
“朕相信你!”
麗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整理了下儀容,然後跪了下來,向景琮行了一個非常隆重的禮儀。
“嬪妾謝皇上!”隻要皇上相信她,其他的就無所謂了。
看到麗嬪這樣,景琮心裡有點難受。
“起來吧。”
“皇上,謝謝您!”
“你是朕的妃嬪,你受了冤屈,朕自然要給你做主。”
麗嬪聽到這話,清麗的臉上露出喜悅地笑容:“皇上,嬪妾何德何能……”之前因為父親的事情,她心裡埋怨皇上無情。可是,她發生這種醜事,皇上不僅沒有怪罪她,還說相信她,還要為她做主,這讓她心裡充滿感激,又充滿愧疚。
這麼好的皇上,可惜她以後沒有機會伺候了。
“不要多想。”
“皇上……”
景琮又安慰麗嬪幾句,這才離開鐘粹宮。而,麗嬪則被帶到了冷宮。
明知道麗嬪是被陷害的,但是景琮卻無法饒恕她,還是要把她送到冷宮。
雖然麗嬪是被冤枉的,但是她的確和太監發生了醜事,給景琮帶了綠帽子,給景琮丟了顏麵。景琮就算想饒了麗嬪,但是太後,還有宗室和大臣們不會同意的。
皇上的顏麵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哪怕景琮自己不在意,但是彆人絕不會讓他的臉麵被其他羞辱。
“雲婕妤臉上的傷好了嗎?”
劉儘忠沒想到景琮會問到雲婕妤,微微愣了愣,隨即連忙說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聽說臉上還有淺淺的疤痕。”
景琮神色若有所思:“朕記得鎮國公夫人之前送給她一種安神香。”
“皇上,您之前還讓奴才調查過這個安神香,但是並沒有什麼異常,就是一種普普通通的安神香。”
景琮不相信鎮國公夫人送的安神香普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隻是沒有被發現而已。
“去永福宮。”
“是!”皇上去永福宮找雲婕妤算賬嗎?
雲婕妤此時正心情很好地吃著糕點,這次麗嬪那個賤人非死不可。
“奴婢給皇上請安!”
聽到外麵傳來的請安聲,雲婕妤雙眼登時一亮,滿臉喜色。正準備行禮,想到自己臉上還有疤痕,頓時手忙腳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想讓皇上看到她臉上的瘢痕,不想讓皇上看到她這麼醜的一麵。情急之下,她爬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埋了起來。
景琮走進來,特意聞了聞,聞到一股淡淡地香味,像是香料的氣味。
看到雲婕妤躲在床上不給他行禮,景琮微微挑了挑眉頭,語氣有些冷:“雲婕妤,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婕妤露出雙眼,可憐兮兮地看著景琮:“皇上,請您恕嬪妾無禮。嬪妾的臉被麗嬪抓傷,到現在還沒有好,嬪妾沒臉見皇上。”
“你的臉還沒有好?”
“還沒有。嬪妾怕嬪妾的醜顏嚇到皇上,所以才會躲在床上,請皇上恕罪。”雲婕妤的語氣非常地可憐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