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形狹長,垂眸睨著人總顯得清冷沒有溫度,但懷裡卻是溫暖的。程恩恩意識到這一點,連忙倉惶後退。
江與城順勢鬆開手,抬眸,往左前方一瞥,一顆偷看的小吸血鬼的腦袋咻地一下縮回去。
幾秒鐘後,恐怖音樂停了,江小粲踩著另一輛平衡車,若無其事地滑出來,才兩人身旁晃來晃去。
程恩恩拿了紙巾,誠惶誠恐地幫江與城擦胸口的衣服,一邊道歉:“對不起江叔叔,我會幫你洗乾淨的。”
她不敢用力,擦得很輕,那力道一下一下地在胸口掃著……江與城捏住她的手腕兒,放下去。
程恩恩以為他生氣,就跟個犯錯的小朋友一樣,捏著手站在那兒,耷拉著腦袋。
江與城往胸口掃了一眼,語氣淡淡的:“就這樣吧,挺好看的。”
“……”程恩恩更羞愧了。
江與城看了眼飄來飄去的江小粲,又看向程恩恩,低聲問了句:“想去party玩嗎?”
江小粲立刻搶答:“想!”
程恩恩瞅瞅他,也跟著點頭。
江與城轉身又踏入電梯,看著還在傻愣的她:“過來。”
陸家有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二少爺,和他那幫二世祖兄弟平時最喜歡開各種各樣的party。兩家交情不淺,江與城這兒又有個熱衷參加party的江小粲,每次都被邀請。
他帶著程恩恩和江小粲到達時,現場熱鬨非凡,布置得比江家更徹底專業,裝扮也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一路進來見了不少妖魔鬼怪,黑白無常和金三胖都有。
江小粲簡直像一個找到組織的失落兒童,拉著程恩恩飛快地加入人群。
江與城一身西裝在其中,反倒顯得另類,他自個兒並不在意,徑直走到自助餐桌邊,捏了兩塊點心墊肚子。日理萬機的總裁,到現在晚飯還沒顧上吃。
倚在桌子上,香檳喝了半杯,江小粲氣喘籲籲跑回來:“爸爸,看到小恩恩了嗎?”
江與城直起身:“怎麼了?”
“我和她走散了。我看了個表演,一回頭就找不到她了。”江小粲轉頭跑回去繼續找。
程恩恩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還有著每次都一定選錯的任性方向感。江與城放下酒杯,大步跟上。
party太好玩了,程恩恩不亦樂乎,看到兩個同樣吸血鬼裝扮的人不拉不拉地在交流,站在那兒樂嗬嗬地看了半天。回神時,發現江小粲不見了。
擔心他一個小孩子走丟,程恩恩忙四處尋找。
人很多,孩子也不少,她穿梭來穿梭去,把自己給穿梭迷路了。
正尋找返回的路,無意間瞧見一個怪盜基德裝扮的人,白藍相間的禮服與帽子,銀色金屬框的單片眼鏡,側麵輪廓很好看,真像一個從漫畫裡走出來的人物。
程恩恩沒忍住多看了幾眼。他右耳上也有顆痣。
那人似乎察覺,正和身旁的人說笑,忽然轉頭,視線不偏不倚地對上。
偷窺被人發覺,程恩恩急忙挪開眼,繼續找路。剛走出兩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是那位怪盜基德。
正麵更帥,二十六七的年紀,一種介於成熟與張揚之間的獨特氣質。
程恩恩個子小,又瘦,披著鬥篷站在那兒,看起來就很小巧。
基德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一勾,調笑道:“這是誰家的小蝙蝠跑出來了?”
程恩恩嘴都沒來得及張,忽然被揪住後領整個人拖走。
江與城將她放到身後,高大的背影結結實實將她遮擋,嘈雜喧囂的現場,他不輕不重的嗓音清晰地敲擊耳膜:
“我家的。”
耳朵好像被燙了一下,程恩恩抬手揉揉。
“喲,江總啊。”這口氣聽起來似乎是熟人,但與友好全然不沾邊。
基德往江與城背後瞥了一眼:“那個是恩恩?怪不得我一看,就覺得哪兒眼熟呢。來,恩恩,我們來敘敘舊。”
程恩恩不禁奇怪,他是在對自己說話嗎?可是她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呀?敘什麼舊?
她從江與城側麵冒出腦袋:“我不認識你呀。”
“我是高致。”基德微微笑著說。
程恩恩認真地回憶了幾秒鐘,遺憾地搖頭。高致臉上自信的笑容凝滯了一瞬。
“高中追過你呢,不記得了?”
江與城的臉色極淡,對這句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
程恩恩也許忘了,但是他還記得,當初這小子糾結一幫人在程家樓下聲勢浩大地告白,被程禮揚拿著棍子追出幾裡地。
程恩恩更加茫然,“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呀?”
有些東西是演不出來的,她說話的方式也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但高致怎麼看都覺得她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不假。
他從胸口口袋中抽出一隻鋼筆,黑色鍍金,萬寶龍經典款。
“這個你也不記得了?”
江與城的目光停留在鋼筆上,聯想到前一日發生的事件,眉頭微不可查地擰起。
“你摔碎了一個同學的杯子,被她敲詐,我幫你出的氣,忘了嗎?”高致兀自說著,“本來我都丟了,你撿回來擦乾淨消了毒還給我,我一直保存到現在……”
預感得到驗證,江與城的眸色徹底轉冷。
程恩恩還在震驚高致怎麼會知道杯子和鋼筆的事情,倘若她此時扭頭看一眼,就會發覺身旁的人周身陰沉,壓製的情緒已經瀕臨臨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