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厭惡仁康太子,因仁康太子珠玉在前。
然而在這一段之前,有更多關於仁康太子身前仁政的描寫,在這一段之後,也有關於朝臣不滿所謂的三皇子為政的敘述,可皇上偏用這一段問了厭真生。
問一句,抽一鞭。
是恨極。
趙凜和程玉酌相互對了個眼神。
趙凜問她,“阿嫻不是有事問的?”
程玉酌道是,問了穆弦關於她父親程謙書信的事情。
“家父是何時傳信給令尊,如今那書信可還在?”
穆弦這才曉得她是何人。
穆弦有些驚訝,但他說書信已經丟失在了他跑路的路上,“不過穆某可以背給姑姑。令尊的書信極其重要,穆某字字記在心上。”
穆弦當即將程謙當年寫給穆弦父親的信背了下來。
這信背完,程玉酌和趙凜從中聽到了一個關鍵地方——
千萬不要談及與仁康太子相關的任何事與任何人。
仁康太子是皇上心中的禁忌,趙凜已經知道了,還是因為襄王母親容太嬪曾不小心看到了皇上鞭屍仁康太子。
但是,十多年前,程謙是怎麼知道的?!
他又為何這麼肯定,而且傳信提醒穆家?
程玉酌和趙凜都不禁想到了這些問題。
穆弦咳嗽了幾聲,喘著氣,又開了口。
“令尊將此信寫了不止三封,意思類似,傳給了江南當時文字獄相關的幾家人,這才讓這些人家免去了抄家滅族的危難。但令尊也被捉了莫須有的罪名,被貶逝於任上。”
穆弦說到此處頓了一下,看向了程玉酌。
“姑姑有沒有想過,令尊當年的死,會不會不是意外?”
他話音落下,程玉酌臉色發白
趙凜讓任太醫去給穆弦看了傷勢。
尋到了程玉酌。
程玉酌安靜地坐在假山石上,目光落在假山前的小池裡,一動不動。
趙凜心下一抽一抽的疼。
程謙如果不是病逝,那麼約莫與穆弦父親的死法一樣了。
毒殺。
殺他的人是誰?
左不過自己的父皇。
趙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站在程玉酌身後躊躇。
程玉酌卻發現了他,“太子爺。”
“阿嫻。”
趙凜想將假山石上安靜坐著的人攏在懷裡,!,卻被她主動拉住了手。
“阿嫻?”趙凜目露驚訝。
程玉酌笑了笑,她的笑很輕柔。
“這些都和太子爺無關。”
趙凜忍不住從後將她抱在懷裡,程玉酌覆上他的手。
“太子爺你真的辛苦了。”
“我不辛苦。”趙凜將下巴抵在她肩頭。
“這條路無論如何都要走下去,我不可能裝作不知道他都做過什麼,我不能裝作我長兄的死真的與他無關,若真如此,我和他也沒什麼區彆。”
程玉酌心下絲絲地疼,握住了他的手,又被他反手握住。
“阿嫻,相信我。”
“好。”
穆弦傷勢嚴重,當晚險些咽氣,又被任太醫妙手回春救了回來。
魏丹菱一夜擔驚受怕,見穆弦醒過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程玉酌安慰了她一番。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要穆弦能活下來,他們兩人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穆弦有了轉機,那名為厭真生的說書人卻已經被行刑,此人咽了氣,被掛上了城樓。
京城忽的籠上一層黑霧,人人在城樓下膽戰心驚不敢言語,行色匆忙之間,是這座象征著皇權的城下洶湧的暗潮。
袁白彥被關押,二十板子不止是疼在身上,更是疼在心上,本來以為能翻身,可就這麼被斷送了前程。
上麵的判決已經下來,繼續流放。
程玉酌聽說袁白彥在牢裡發了瘋,拒絕流放,肆意辱罵,甚至罵了太子。
這般瘋魔的下場也是顯而易見,他再受了二十大板,人還沒出牢獄,已經進氣多出氣少。
秦玉紫連夜卷了袁白彥的錢財跑了。
趙凜回了宮。
事態緊張起來,他隨意出宮的時間越發少了。
程玉酌從成彭處聽說,他又去了一次他的先太子皇兄當年病逝的行宮,因為與疫病相關,行宮早就被封禁,趙凜可能得到了什麼消息。
他不說,程玉酌不得而知。
宮中又迎來一批新宮女,程玉酌行至紫禁城下,看著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懵懵懂懂地向高高的紅牆內走去,心緒複雜了一時。
隻是程玉酌仿佛在人群中看到了秦玉紫。
她眨了眨眼睛仔細去看,秦玉紫又消失在了宮門口的人群裡。
秦玉紫沒出事前也是正兒八經的女官,女官是可以重新回宮繼續服侍貴人的!。
不過秦玉紫遭了這一遭事,還有臉回宮?
程玉酌不得而知,倒是遇見了幾個老熟人,老熟人們如今都是負責送新宮女入宮的監管,他們看到程玉酌都是道賀。
“姑姑苦儘甘來,尋到了弟弟妹妹,弟弟又領了將軍銜,姑姑真是有福之人!”
心想,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同太子的關係,不知又是如何表現?
程玉酌笑著搖了頭,與眾人說了幾句,邀了他們得閒去程家吃酒。
程玉酌回了程家,程獲也回來了。
那日程玉酌得了穆弦背出的信件,不由地想到了父親留下來的那封老信。
可程玉酌翻到那封壓箱底的老信,信的內容卻不儘相同。
程玉酌讓程獲又去了一次程閣老府上。
她回家看到程獲,程獲向她搖了頭。
“程閣老無意與我等過多接觸,我離開之後,程府閉門謝客了。”
程玉酌暗暗思索了一番。
盈盈受了這一場折磨,夜夜驚懼,程姝抱著她睡覺都睡不安穩。
娘倆一時間都瘦了下來。
魏全清將從前照看梅齡的奶娘送了過來,奶娘是個照看孩子的好手,希望能給程姝幫點忙。
可盈盈實在是嚇到了,下晌吃過飯恍恍惚惚發起燒來。
天快黑了,請了大夫抓了方子退燒竟然不管用。
程姝急的不行,程玉酌立刻換了衣裳,“你看好孩子,我去請任太醫過來看看。”
程獲同程玉酌一道去了任太醫府上。
藥童已經拿好了醫箱,好像任太醫正要出門。
程玉酌連忙去說明了來意。
任太醫一臉為難地將程玉酌請到了一旁。
“姑姑借一步說話。”
程玉酌問他,“是宮裡有事?若是宮裡有事,便不麻煩太醫了,不過還請太醫給玉酌再介紹一位太醫來,小外甥女實在燒得厲害。”
任太醫臉色更為難了。
“姑姑不知道,這當頭未必能尋到太醫!”
程玉酌麵露驚訝。
她張嘴要問,瞬間意識到應該是宮裡的事,她右眼皮騰地跳了一下。
“與太子爺無關吧?”
任太醫聞言,重重歎了口!氣。
“老夫本不想說,但姑姑莫急,一些未定今日皇後娘娘鳳體欠安,已有幾位太醫進宮,眼下太子爺也抱恙,不隻是老夫,整個太醫院都要進宮了!”
“啊?!”
程玉酌腳下一晃。
任太醫耽擱不得,將自家兒子叫了過來,
“犬子擅小兒之症,姑姑信得過,可先讓他給令甥女看一看!”
程玉酌有什麼信不過的?讓程獲快馬帶著任太醫的兒子去了程家。
隻是她瞧著任太醫匆忙向宮裡而去,那急促的腳步打在她心頭上。
是成彭安排的暗衛。
“太子爺到底怎麼了?!”
事發突然,暗衛搖頭。
“姑姑莫急,小的這便去問。”
暗衛自然有一套傳信的方法,平日裡連程玉酌都驚歎於暗衛的速度。
可這次她等的焦灼不安。
她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宮門口。
今日除了宮女還有一批小太監也進了宮。
有一瞬間,程玉酌也想隨著他們進到這她曾每日祈禱離開的宮中!
消息回來了,比平日裡還要快,但就兩個字,“無事。”
可程玉酌卻一點都沒有放下心來。
無事又是何事?!
皇後和太子先後抱恙,這能無事?!
她看著一旁不斷催促小宮女小太監進宮的監管太監們。
“快點!快點!宮門要關了!麻溜些!”
程玉酌仿佛覺得那是在催促自己。
高高的宮牆聳立在她眼前,宮裡有她掛念的人。
程玉酌走向了監管太監。
監管太監見了她,連忙過來打招呼,“姑姑怎麼來了?宮門要關了,奴才得趕緊送人進去了!改日再去尋姑姑說話!”
程玉酌跟他笑笑。
“不必改日,就今日吧,將我記了名,我也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