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位煙雨公主,倒是香得很呢。”十王笑著說,拿手肘頂了頂邊上的人,“庭讓,你聞見沒有?”
傳聞中出現了多次的蕭庭讓,終於在此刻閃亮登場。他是太尉的兒子,他老子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就為他擬訂了人生計劃,將來當個詩情畫意的武將,承襲祖輩的衣缽。
然而天不遂人願,這兩年太尉上了年紀,得了哮喘還伴有老寒腿,於是他索性棄武從文,辦起了詩社,順便在家照顧年邁的父親。他和蕭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如果說當初是什麼促使他下定決心離開軍隊的,就是上京暗湧翻滾,傳出了皇帝要鏟除蕭隨的消息。
身上有軍職,行動不方便,要是繼續在北地從軍,怎麼在寧王調動人馬時,提前和鑊軍舊部通氣,又怎麼讓蕭隨順理成章重返朝堂。蕭隨這人他太了解了,會打仗,也懂權謀,但他太不積極,或者說,永遠在等待時機。
曾經他以為他會孤獨終老的,畢竟戰打得太多,容易性冷淡。現在好了,遇到個如饑似渴比他還像鑊人的公主互補,兩種不同的性格,碰撞出了滔天巨浪。
他看著燈火輝煌下的那顆光頭,欣慰地長歎了一口氣,“這老哥能和女人看對眼,不容易。”說罷警惕地轉頭看十王,“你彆亂來,再香也不能妄動,那可是你未來的七嫂。”
十王說自然,“飧人多得是,不差這一個。讓我驚訝的是這膳善公主好手段,居然能拿下七哥,她真不怕被七哥給……”
這老十有的時候腦子就是一根筋,如果老七自控能力那麼差,公主恐怕來不及害怕就一命嗚呼了。能走到今天,說明已經多番磨合,磨出了包漿,再去做這種無謂的假設,分明就是杞人憂天。
那廂肅王咋咋呼呼吆喝起來,“喝酒喝酒,慶祝七弟還俗……”
一幫男人都聚了過去。
五公主趁亂拽出了公主,笑道:“男人喝酒,殿下可以不必參與。來來來,我們女眷在一起聚聚……”言罷忽然一怔,深吸了口氣,不好意思地莞爾,“說實話,你可真香。”
公主哈哈笑了兩聲,“自帶香氣,沒有辦法,我也苦惱得很呢。”
蕭隨果然沒說錯,晚宴上的鑊人確實有點多。那些女人們個個著裝優雅,妝容精致,夜色掩映下,雙眼像一盞盞小燈籠般,時刻閃耀著狩獵的光。
有些話,其實還是說開了為好。公主扭動著纖纖的腰肢,跟隨眾人往露台上去,邊走邊道:“不過我這香,是能聞不能吃的。我知道飧人在上國處境危險,於彆人或者是如此,於我可不一樣。”
那些貴婦們覺得她故弄玄虛,撇著嘴嘲訕:“殿下大可不必刻意唬人,你雖是飧人,我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畢竟要看楚王殿下的麵子嘛。”
公主笑了笑,款款搖動她的羽扇,調開了視線。
五公主被吊起了興趣,追問:“究竟有什麼不一樣?我看殿下除了比她們更美,沒有其他差彆啊。”
公主的羽扇擋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飛揚的鳳眼來,“我有毒啊,你們沒聽說嗎?”
眾人噤住了,納罕地交換著視線,居然真拿這樣的借口來唬人。
虢國郡主嬌聲笑起來,“殿下要不是使節親自迎回來的,本郡主簡直要懷疑你是哪個戲班的出逃伶人了。有毒?你當我們都是傻子,拿這種貽笑大方的話來捉弄我們?”
公主美眸一轉,充分顯示出“我美,我說的話都對”的氣勢來。邊上正好有個琉璃魚缸,裡麵遊弋著兩尾錦鯉,她把一根手指杵進水裡,漫不經心地劃拉了幾下,立刻那兩條魚就開始浮頭,再過一會兒直接翻起了白肚,把邊上圍觀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果真有毒嗎?在經過一陣熱烈的討論,有人笑得更不屑了,“雕蟲小技,隻有騙騙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市井婦人。一定是你袖中□□,趁大家不備灑進了魚缸裡……好啊,你攜毒進宮,該當何罪!”
公主看看這不知出處的貴女,卷起袖子舔了下另一手的手指,然後又將手杵進了相鄰的魚缸裡,“看一看來瞧一瞧,袖子裡什麼都沒有,誰再敢隨口誣陷,本公主就要考慮讓她嘗嘗鮮了。”
她話才說完,又一缸魚翻了白肚,這下所有人都嘩然,齊齊後退了一步。菜人忽然變成了毒人,頓時讓這些身處食物鏈頂端的鑊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公主依舊笑得很優雅,要的就是困境中殺出重圍的顛覆感。
這次她是有備而來,憋足了勁兒,要給這些貴婦貴女們一個下馬威。其實現在她身體內的毒被代謝了多少,自己也不清楚,但她能中和毒性的能力不減,□□都可以整包吞,舔上那麼一舔,根本不在話下。於是她出發前,在自己的十根手指上都抹了毒,等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剛才這番表演,果然嚇住了她們,至少她們在對她垂涎的時候,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命消受。
皇親國戚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難怪她敢在楚王身上下功夫,這麼長時間都沒被吃掉,原來是這個緣故。
本以為她和往年進貢的飧人沒什麼差彆,即便寧王府確實流傳出膳善公主自帶毒性的傳聞,誰也沒有當真。豈料現在親眼見證了,才明白所言非虛。
一個帶著毒的,不能作為食物的飧人,天生具備吸引鑊人的能力。尤其她還長得這麼美,在場諸位的心境從輕蔑忌憚,變成了防備和憤怒,看來她不單要禍害楚王,還會禍害皇族中其他男人。
怎麼辦,總要給她點厲害看看,不能讓她春風得意。
天歲壓製十一國,靠的是武力,所以天歲不論男女,小時候都有練習弓馬的習慣。女眷們除了賞花賞月,也設置一些競技類的遊戲節目,大家就比比射箭吧。膳善公主的細胳膊隻會摟男人的脖子,細腿隻會纏男人的腰,這種真刀真槍的活動,恐怕她連弓都拉不滿吧!
為了碾壓她,貴女們這回紛紛上場,靶子兩掖密密支起了宮燈,她們站在一片輝煌裡,綁住袖子挽弓射箭。
“咄”地一下,正中紅心,立刻引來一片歡呼。然後便驕傲地瞥一瞥公主,“殿下,輪到你的。”
公主看了看她們的射擊距離,至多不過三丈遠,射中了這種靶子,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嗎?
“我不太會射箭,在膳善的時候連投壺都玩得很少,還是不用了吧……”公主小小謙虛了一下。
大家怎麼能放過看她出醜的機會,極力地慫恿著:“不過是遊戲,射不中也沒關係。”
一個眼風過去,兩名內侍托著漆盤過來,盤上放著兩張弓和對應的箭,一把更大更粗,是男用的,一把小巧玲瓏雕工精美,一看就是女用的。
“殿下,挑吧。”眾人含笑看著她。
公主的目光在兩把弓上流連,抬手選了把大的。
哎呦,人小心不小,這下怕是連弓都拉不開了。貴女們捂著嘴竊笑,一麵調侃,“殿下真是力拔山河氣蓋世。”
公主笑了笑,“大家切磋交流,要是脫了靶,諸位不要笑話我。”言罷退後十步,搭箭拉了滿弓。
小小的個子,能拉開成年男人的角弓已經令所有人歎為觀止了,結果她兩指一放,箭矢“嗖”地飛出去,穿雲破霧般射中了靶心。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她從托盤中又取一支箭,拉弓追了一箭,大概因為衝擊力太大,女性遊戲用的靶子豎立沒有那麼□□,在第二箭中之後,箭靶往後一仰,“咚”地一聲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