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正文完。)(1 / 2)

窈窕如她 尤四姐 10120 字 8個月前

因為有萬人護衛, 歸途可說順風順水。

走得不算太快,回去差不多耗時近三個月,天歲那座巨大的皇宮, 在期待中度過了第一個沒有皇帝的新年。

新帝和以前的曆任帝王都不一樣, 畢竟篡位成功的,又是戰將出身,即便朝中有人頗有微詞,也不敢隨意置喙。公主作為新晉皇後來說, 一點沒有重任在肩的覺悟, 她總是高高興興,反正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天塌下來也是好大一顆棉花糖。

那日還朝,山呼萬歲,坐在馬車上的公主體會到了一點大國主宰的驕傲。她像第一次進天歲皇宮一樣,車窗開啟細細的一道縫, 讓外麵暖暖的春風吹拂進來。今日天氣正好,陽光明媚,宮城高大的門樓投下大片陰影, 馬車奔跑進陰影裡, 好一會兒才進入丹鳳門。

這個代表著上國最高統治的地方,曾經讓她感到無比的敬畏和恐懼。現在不一樣了, 蕭隨說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 她想進便進, 想出便出, 再也沒有人敢對她不恭。

公主和他並肩站在巨大的廣場上, 嘖嘖嘬著牙花,“這就是夫貴妻榮啊。”

他笑了笑, “你初來上國的時候,立誌嫁給楚王。現在不是你想嫁,是我想娶你,我要國運亨通,帝後和諧,這輩子隻要能做成這兩件事,我就圓滿了。”

公主嗯了聲,“反正第二件事你已經做到了。”

他笑的時候,眼睛裡有琥珀色的碎芒,伸手攬了攬她,“一輩子很長,這才剛開始,壯士仍需努力。”

公主立刻點頭,“這話說對了,你確實仍需努力。三個月又過去了……時間過得好快呀。”

她話裡有話,他卻是一笑置之,隻是很淡定地說:“現在這樣就很好,歲月從容,咱們也可以過得很從容。”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他自私。他覺得兩個人剛剛好,等到三個人的時候,日子就會慌亂起來,他擔心她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不速之客的身上,因而大大忽略了他。

學過佛法的人,講究來去隨緣,他對權力沒有那麼重的渴望。他甚至想過,就算沒有孩子也沒什麼,從子侄中挑選一人出來培養就好。反正蕭氏能人輩出,也免得公主生出個鑊人來,母子還要經受分彆之苦。

想到這裡不由發笑,他好像又自以為是了,不過要求放得越低,幸福感確實會越強。

他開始著手於朝中事物,曠工長達半年之久的皇帝終於歸位,老臣們感慨萬千,“唉,國終於有個國的樣子了。”

“陛下和皇後殿下的大婚,準備得怎麼樣了呀?”

蕭隨道:“都是皇後在準備,朕不過問,她哪天準備好,就哪天舉辦婚禮。”

憂國憂民的老臣哦了聲,對插著袖子作沉思狀,“陛下有沒有覺得,宮闈之中有點冷清?”

蕭隨提筆蘸了蘸墨,“闔宮到處都有內侍和宮人,怎麼會冷清?”

“老臣是說陛下龍榻上啦。”丞相言罷,自覺有些過於直白了,但一國之相的重任,逼得他不得不繼續諫言。反正話趕話的,都已經說到這裡了,丞相咬咬牙又道,“陛下,皇嗣乃是國家命脈,有傳續,這江山萬年才能立於不敗。臣等的意思是,新皇登基,後宮應當即刻擴充起來。隻要陛下一句話,臣等即刻為陛下物色德才兼備的名門閨秀,以供陛下挑選。”

蕭隨聽後,似乎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最後看了眼丞相身後的老臣團,和聲道:“諸位臣工暫且回避,朕有肺腑之言,要和丞相商談。”

眾臣聞言領命,紛紛退出了大殿。

殿宇裡空曠,巨大的立柱縱向豎立了九根,人在殿中說話,總有隱約的回聲。

蕭隨調整了下坐姿,正色對丞相道:“郭老是三朝元老,為蕭氏效力多年,於公來說你我是君臣,於私來說,朕將郭老視為長輩,對你也是知無不言。剛才眾臣工的諫言,朕不是沒有考慮過,無奈力不從心……今天就把實話告知郭老吧。”

丞相的心都提起來,看這情況,必定沒有好事,“陛下說吧,老臣經受得住。”

丞相滿臉就義式的英勇,蕭隨倒有些愧疚,低頭道:“朕有腎病,已經患了多年。當初年少入軍中,冬日苦寒,這麼一年年地挺過來,早弄壞了身子。後來常年作戰,腰也受過傷,以至於現在那個……就腰膝酸軟,體虛乏力。這件事,原本除了皇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朕是信任丞相,才將實情告知你的。皇後跟著朕,已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在她賢良淑德,願意跟朕回來。朕對不起她一個就罷了,不想再辜負那些大好年華的姑娘。”

他說的時候感情到位,表情也到位,一副沮喪、悲傷、羞愧難當的樣子。丞相都懵了,恍然大悟後想想前因後果,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彆的王爺十六七歲就有了世子,而他高齡二十五還膝下空空。然後就是公主無端返回膳善一事,現在也找到了原因,居然是因為夫妻生活不和諧啊,難怪難怪,公主好可憐!

丞相從一開始對皇後頗有成見,很快轉變成了滿含同情,“那麼陛下可有積極治療啊?”

蕭隨歎了口氣,“治過了,藥也吃了不少,一直沒有改善。朕堅持不答應擴充後宮,其實是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麵,皇後一人不孕,世人至多疑心皇後有問題,若是滿宮嬪妃都不孕,那朕腎虧的毛病豈不天下皆知了嗎。說到底朕還是有私心,把皇後頂在槍口上,讓她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壓,朕對不起她。當初朕出家修行,本想深山古刹了此一生,要不是廢帝苦苦相逼,也不至於走到今日。”說到最後,慘然一哂道,“這江山,本不應該是朕的,朕若是命裡無子傳繼宗祧,那也是朕的命,百年之後歸政蕭氏子孫,也就是了。”

丞相聽完幾乎要哭了,“陛下,您是戰神,為天歲江山社稷立下過赫赫戰功,萬民對您無不敬仰。若是龍體一時有恙,不要緊的,神州大地上有的是醫術精湛的良醫,能治陛下小疾。陛下您……不要擔心,不要難過……”

蕭隨點了點頭,“朕知道,朕還年輕,還有機會。”說罷兩手絕望地捂住了臉。

丞相無法安慰他,最後澀澀看了他一眼,邁著悲傷的方步,緩緩退出了殿堂。

外麵一幫老臣在等著,見他出來忙圍上去問:“陛下說什麼了?”

丞相的表情管理堪稱專業,此刻已經凍成了石像,無情無緒道:“沒什麼,陛下的意思是,與皇後殿下伉儷情深,暫且不宜納妃。細想想,我等確實操之過急了,帝後尚未大婚,我們就急著給陛下物色妃嬪,若今日處在膳善公主位置上的是各位的掌上明珠,各位又作何感想?陛下宅心仁厚,有情有義,我們不能逼陛下做荒淫的昏君。依我之見,陛下何時選妃,全聽陛下自己的意思,我等朝廷股肱隻需為陛下分憂朝政,至於陛下床榻間的私事,就不必費心了。”

眾人一聽,發現聯姻無望,頓時大感遺憾。見丞相搖著廣袖往宮門上去了,大家竊竊議論了一番,隻好各自散了。

沒人再催促擴張後宮,日子就安穩多了。終於到了大婚的日子,公主親手操持的婚禮,規模很小很小,小得簡直寒酸。

穿著喜服,和她對坐喝交杯酒的皇帝,覺得她太委屈自己了,“天歲國庫充盈,你不必如此節儉。人一輩子隻能成一次親,不大張旗鼓鬨個天下皆知,將來不會後悔嗎?”

公主悶了口酒,辣得直閉眼。等那股辣勁過了才回答他:“我哪裡是節儉,還不是因為皇親國戚中鑊人太多,我害怕。你想想,羊嫁進了狼窩裡,簡直是在拿性命換愛情,多危險!也隻有你……”她笑著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值得本公主單刀赴會,和命拚上一拚。”

皇後嫁給了愛情,這件事伺候婚禮的宮人都知道,皇後在揩陛下油的時候,大家隻要心照不宣,垂下眼睛就好。

皇後的發冠沉重,他在禮畢之後替她取了下來。擺擺手,將寢宮裡的人都遣了出去,他溫聲說:“我政務忙,很多時候不能陪你,你要自己懂得消遣,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見不該見的人,比如謝邀等。”

公主猛然想起來,“對啊,我也給他發請帖了,可惜他不能進後宮。他現在好不好?大半年沒見了,他當上武林盟主了嗎?”

蕭隨點了點頭,隻是沒好說,有他暗箱操作,就算是隻狗,也能當上武林盟主。

公主長出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他能行。”

對於那位姐妹,她一直覺得他那不著調的身體裡藏著無限可能,她對他的未來還是十分看好的。

然而武林盟主也有遭受不公平待遇的時候。

吃完了酒席的謝邀從宮裡出來,一路走一路嗚咽悲鳴,“我最愛的姑娘又結婚了,新郎又不是我!”

隨從跟在身後勸導:“少爺你都沒有競爭力,就不要搞得差一點成功的樣子好吧!”

謝邀十分不服氣,“我怎麼沒有競爭力了,我現在是堂堂的武林盟主!”

“那不是皇帝陛下給你走了後門嗎,陛下長途跋涉向膳善下聘的時候,少爺你在乾什麼?”

謝邀想了想,好像在烤火、擼貓……哎呀,這件事先不去說,最讓他生氣的是,今年司法部門公布的刑具裡,赫然出現了他特製的麵罩。那明明是用來表達愛意的道具,為什麼會變成刑具?這不是對他愛情的挑釁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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