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眾生之力(1 / 2)

大奉打更人 賣報小郎君 17048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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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采薇抿著嘴,明亮的杏眼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他投入金缽,大眼美人依舊無法從剛才那一幕中擺脫出來。

真威風啊她心想。

“許公子簡直神人也。”白衣術士們發自內心的驚歎。

這樣的人前顯聖方式,對他們來說,有些過於時尚和創新,對他們的內心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相比起來,隻會反複念叨一句“世上無我這般人”的楊師兄,就顯得很下乘。

想到這裡,白衣術士和褚采薇下意識的看向楊千幻,隻見楊師兄整個人竟痙攣了起來。

“原來還可以這樣原來還可以這樣在京城無數百姓眼裡,在大奉達官顯貴眼裡,豪邁飲酒,豪邁吟詩,慷慨應戰。

“為什麼隻是代入其中,我便感覺大腦一陣陣的顫抖。這就是我所追求的極致,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覺,沒想到卻被他輕而易舉的做到的

“不,這本來是我的機會,是我的機會啊,監正老老誤我。”

外圍的酒樓屋頂,楚元縝歎息道:“厲害,實在厲害,這份博眼球的功夫,可謂曠古絕今,我當年便是中了狀元,也不及他這般風光。”

“阿彌陀佛,所以說許大人是個妙人。”恒遠笑道。

許大人這樣性格的人,遠比刻板的讀書人要有意思的多,也比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武夫要好相處的多。

這大概就是教坊司花魁們那麼喜歡他的原因,除了饞他詩詞,性格招女子喜歡也是一方麵原因。

“他進去了。”

擁堵的人群裡,有百姓指著投映在半空中的“畫卷”,那座巍峨大山的山腳下,出現一位穿著鬥篷的男子。

這波逼裝的,我給自己打99分,差一分是覺得有些尬不過,隻要我假裝不尷尬,那麼它就是一個100分的金鑲玉偶爾中二一下,感覺還挺爽許七安一邊總結剛才人前顯聖的操作,一邊環顧四周。

這個世界宛如真實,也許它就是真實的,他來到的是一片佛門大神通開辟出的小世界。

佛門巍峨高聳,雲霧繚繞,宛如世外仙境。

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梵唱,讓人不自覺的心情平和,舍棄了紅塵的一切煩惱,於心裡留下安平喜樂。

眼前是一條蜿蜒的石階,延伸向雲霧深處。

許七安發散思維,感應了片刻,沒有察覺到任何生命的氣息,蠹蟲鳥獸絕跡。

“淨思小和尚坐守山腰,應該不會是第一關,第一關是什麼?”

懷著疑惑,他開始登山。

風平浪靜的走了一刻鐘,許七安看見石階邊出現一塊小小的石碑,碑上刻著:“八苦!”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

度厄大師悲天憫人的聲音響起,回蕩在觀眾耳邊:“這第一關,便是八苦陣。隻有心智堅定者,才有資格登山,繼續接受佛法考驗。”

八卦台上,身穿道袍的元景帝站在邊緣,俯瞰著廣場,沉聲道:“朕聽說過此陣,監正,這八苦陣威力如何?”

“它不是威力如何的問題,它是那種特彆磨人的陣法。”監正喝著小酒,給元景帝解釋:

“若是一位稚童進入八苦陣,輕而易舉便能出來。越是曆經滄桑的人,越難破陣。在佛門,這八苦陣是僧人們磨礪心境所用。

“有人經曆過考驗,心境愈發圓滿。有人則陷入八苦之中,佛心破碎。”

元景帝頓時凜然:“佛門高僧尚且如此,何況是他?”

監正笑了笑:“與佛門鬥法,哪有那麼容易贏,單是一座八苦陣,這京城裡,能安然度過的就屈指可數。”

元景帝聞言,眉頭緊鎖。

京城中能度過八苦陣的,屈指可數,他可不認為這個“屈指可數”裡包括許七安,這與天資無關,這和心性有關,和悟性有關,和體係也有關係。

武夫如何麵對佛門僧人用來磨礪佛心的八苦陣?

如果佛門講究一個透徹菩提心,那麼武夫就是百無禁忌,一顆心是渾濁的。

“這一戰若是輸了,原本平起平坐的盟友關係,將會產生傾斜”元景帝心道。

這才是他最擔憂的,與二十年前相比,大奉國力衰弱的厲害,早已無法和西域佛門相比。

但這是心照不宣的事,誰也不會說。可若是此番鬥法輸了,史書上記上一筆,那就相當於把事情擺在明麵上了。

後人研究這段曆史時,會認為,元景晚年,大奉國力衰弱,他這個皇帝,就不是中興之主,而是昏庸皇帝。

“不能輸,不管如何都要贏,有三次機會,如果許七安輸了,監正你最好選一個得力的人物。”元景帝一字一句道。

“竟是如此可怕的陣?”

聽完恒遠解釋的楚元縝,大吃一驚。

“以許寧宴的心性,恐怕通不過八苦陣的考驗吧。”楚元縝沉吟道。

“或許,你應該自信一點,把“恐怕”去掉。”恒遠無奈道:

“這八苦陣是修禪的高僧用來磨礪佛心的,武僧陷入其中,輕則心境破碎,重則發狂,喪失理智。”

這楚元縝臉色微變:“佛門未免過於歹毒了,他們想毀了許寧宴?”

恒遠沉聲道:“八苦陣還有一個作用”

“沒有氣機波動,沒有危險反饋,八苦陣法不會攻擊我。”許七安站在石碑邊,久久沒有踏前一步。

不管了,先破陣再說

許七安一腳踏上石階,進入陣法,刹那間,眼前景物變化,佛山淡去,台階淡去,黑暗遮住了視線。

“哇哇”

他旋即聽見了嬰兒啼哭聲,哭聲撕裂的黑幕,他看見了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製服的人群。

一位護士捧著新生的嬰兒,真為他擦拭身子。

床上躺著臉色慘白,大汗淋漓的女人,她五官清秀,無比熟悉。

“媽”

下意識的,許七安喊出了聲。

這不是大奉許七安的出生,是長在紅旗下,生在新中國的許七安的出生。

孩子慢慢長大,經曆了最快樂的童年後,他被迫上學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上學,沉重的課業支配了他的青春。

終於,熬到畢業,長大成人,打算踏入社會。

這時,已經明顯蒼老的父母,拍著他的肩膀,慚愧的說:“你終於警校畢業了,爸媽什麼都給不了你,你要自己努力奮鬥,買房買車娶媳婦,得靠你在自己。”

他進入單位,沒日沒夜的工作,為了攢夠房子首付,頭懸梁錐刺股,終於,他首付了一套房子。

問題又來了,沒錢裝修

許七安痛定思痛,離開單位,下海經商,生意失敗,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奮鬥。

十年之後,他終於有了精裝修的房子,有了一些積蓄,是時候成家了。

這個時候,父親生病了一場大病讓他幾乎傾家蕩產,父親身子垮了,他得負責贍養兩位老人。

為此,交往多年的女友離他而去。

這時候我不是應該醉酒猝死了麼他很想自嘲一聲,但內心變的格外沉重。

畫麵變幻,他終於在四十歲之前結婚了,娶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妻子,第二年孩子誕生,夫妻倆為了讓孩子讀上更好的學校,大吵一架。

從此以後,他們為了孩子而活,撫養他長大,供他讀書,直到有一天,孩子說:“爸媽,我要結婚了,但我要一套房子,女方不想和你們住一起。

“哦,在這之前,你們得準備幾十萬彩禮,就用爸的養老金吧。”

好吧,那就節衣縮食,提供大半輩子的積蓄,為孩子還房貸吧,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這些嘛。

於是,兒子結婚了,有了婚房,開始了他的人生。接著,孫子出生了,老伴被接走了,因為要負責照顧兒子和兒媳的生活,要負責帶孩子。

許七安開始了寡居的生活

這段人生的最後,是他躺在病床上,結束了自己的一生。臨走前,身邊隻有一個同樣蒼老的妻子。

這一刻,許七安竟有種“終於可以休息”的輕鬆感。

一個輪回結束,第二個輪回開始。

從出生到死亡,他一生都在當社畜,都在努力的“活著”,年少時背負沉重課業,年輕時為了未來奮鬥,人到中年為孩子奮鬥,到老了,依舊在為孩子奮鬥。

除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到咽氣那一刻,他才真正的“自由”,感覺卸下了所有擔子。

“這就是人生八苦麼,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我的人生不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次次的輪回中,許七安遁入空門的念頭越來越重,心裡有一個聲音不停的說:歇息吧,歇息吧,這樣的人生沒有意義。

放下這一切,你就自由。

“不對,不對,我的意誌出問題了”他旋即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出了問題,好像得了精神分裂症。

一個蠱惑他遁入空門,尋求自由。一個則堅定自身的理念和想法。

兩股意識在體內碰撞,許七安痛苦的抱住腦袋。

“想一想彆的,想一想浮香雪白的屁股。”

他的一切表現都落在場外圍觀者眼裡,無數人為他提心吊膽。

“怎麼回事,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可是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啊。”

八苦陣作用於心靈,外人無法窺見許七安的精神世界,也就無法共情。

“這才第一關呢,那人就如此痛苦。還怎麼登山?”

一位江湖人士聞言,感慨道:“高下立判啊,這次鬥法恐怕懸了。”

他們並不懂什麼是八苦陣,隻是看見許七安進入“畫卷”,開始登山,結果沒走幾步,就這般模樣了。

讓人失望。

皇室所在的涼棚裡,裱裱秀拳緊握,渾身緊繃,一眨不眨的盯著許七安,充分表現出內心的緊張。

懷慶握著茶杯,一直就沒放下過。

“娘,大哥好像很痛苦的樣子。”許玲月帶著哭腔說道。

嬸嬸連忙看向丈夫,見他麵沉似水,頓時不敢問了,小聲安慰道:“沒事沒事,你大哥向來是有出息的,他在雲州連幾萬叛軍都不怕,還怕這幾個禿驢麼。”

“伯伯,我大哥怎麼了。”許鈴音指著天空。

“沒事。”

魏淵語氣平靜,但他抓著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身子也不自覺的前傾,眼神始終盯著“畫卷”,不曾挪開。

“八苦陣!”

首輔王貞文冷哼道:“此陣是佛門高僧磨礪佛心所用,武者陷入其中,若無法破陣,心境破碎形同廢人。若是安然過陣,則說明此人具備佛性。你便趁機度他入佛門。

“度厄羅漢好手段,如此打我大奉顏麵,真不怕我大奉百萬精兵嗎。”

身為大奉首輔,皇帝不在,王貞文便是話事人。

他擁有廣博的見識,成熟的政鬥手段,三言兩語就說出了度厄羅漢的算盤。

度厄大師念誦佛號,語氣怡然:“皈依佛門,何嘗不是一樁造化。”

楚元縝這才知道八苦陣的另一個作用,也明白為什麼六號恒遠剛才欲言又止。

度厄羅漢的盤算,確實陰險了些。

第一關先測佛性,如果沒有佛性,許七安毀了便毀了,佛門勝出。若是有佛性,後續還有幾關等著,把他度入空門,這樣佛門不但勝出,還狠狠打大奉的臉。

派出來鬥法的人,最後成了佛門弟子,這巴掌打的不要太狠。

各個涼棚裡,達官顯貴們頓時變色,原本隻是看熱鬨的貴婦和千金小姐們,也收起了玩鬨的心態,不再談笑。

裱裱一下子緊張起來,睜大了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眸子,急切道:“懷慶懷慶,首輔說,不破陣狗奴才就廢了,破了陣狗奴才就成了和尚,這該怎麼辦啊。”

懷慶秀眉緊蹙,她雖見多識廣,學富五車,但修行方麵差強人意,眼下的情況超出了她的能力範疇。

“那你是想廢,還是當和尚?”懷慶反問。

“我”裱裱張了張嘴,沒有說出心裡的答案。

憤怒的人不止涼棚裡的達官顯貴,還有圍觀的百姓,在大奉,生活在京城的百姓是最驕傲的,因為他們住在朝廷的核心城市,有著大國百姓的自豪。

因為這段時間淨思和淨塵的“挑釁”,京城百姓心裡早有怨怒,今日司天監答應與佛門鬥法,天沒亮,這裡就聚滿了圍觀的百姓。

“欺人太甚,朝廷竟軟弱,幾次三番被佛門騎在頭上,那些高手全不吭聲。”

一道道目光凝聚在許七安身上,帶著緊張,屏住呼吸。

嬸嬸忽然聽見一聲“哢擦”,原來是身邊的丈夫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她精致的眉頭緊皺,懊惱的說:“怎麼就選擇了寧宴去鬥法,這,這如何是好?”

丈夫為了給侄兒打基礎,辛苦培養了二十年,如果真像那位老大人說的,不破陣就會廢,那丈夫二十年的培養就毀於一旦。

破陣了也不是好事,長房就許寧宴一支獨苗,當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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