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看到宋安夏的身影後,一臉詫異。
她知道他作為國安部部長,平時日理萬機,可是今天為什麼會連著來看她兩趟?
而且看他現在的樣子,感覺已經在病房門口等了她很久。
“宋叔叔?”她張了張嘴,聲音很輕。
在聽到她的聲音後,宋安夏驀然抬起了頭,因為距離比較遠,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卻能夠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應該不太好。
“您怎麼了,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池安看到他抬起頭後,加快了步伐,快速地走到了他的麵前,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宋安夏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焦急後,心中湧上了淡淡的愧疚。
在今天之前,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在完全弄清楚池安能力之前,不會要求她完成任何任務。
可是這一次,他卻食言了,他在醫生那裡問清楚池安現在的身體狀況後,可以說是迫不及待地來到了她的病房門前,即使他知道,她還有幾個檢查項目沒有做完。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帶著莫名的沉重。
“啊?”池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向她道歉。
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這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宋安夏認真地看著她,深沉的目光中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內疚。
他知道,隻要他說了,以池安的性格不可能會拒絕,也正是這樣,他才會愈加愧疚。
他對著她,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池安分辨不太出宋安夏眼中的情緒是什麼,但是卻能清楚的看清他的動作。
“宋叔叔,我求您了,您不要這樣。”她趕緊向一邊躲開,聲音嚇得帶上了哭腔。
她會折壽的吧?一定會的。
她趕緊從側麵過去把他扶起來:“叔,咱們有什麼問題直接說吧,再來一次,我的心臟真的受不了啊。”
她何德何能,能讓一個部長對著她鞠躬?
宋安夏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惶恐,緩緩起身身體,目光真摯地看著她:“安安,我想以私人的名義請你幫一個忙。”
隻是這個嗎?
聽到他的話,池安鬆了一口氣,拍拍胸脯保證道:“有什麼事您說就行,隻要我能幫上忙,絕不推辭。”
宋安夏看著她,無聲地歎了口氣,把李毅鳴將軍現在的身體狀況說了出來。
“現在醫生說手術隻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他張了張嘴,說出了這次的請求,“所以我希望安安你能夠去看望一下李將軍,如果能讓李將軍運氣變好的話,或許手術的成功率會更高一些。”
池安在聽到李毅鳴將軍這五個字時,就徑直愣在了原地,這個名字,每一個藍國人都不會覺得陌生。
可以這樣說,藍國今天的繁榮和發展,永遠也繞不開李毅鳴將軍這個人。
不用宋安夏多說什麼,她就知道了這次事件的緊迫性和嚴重性:“李將軍現在在哪兒?我這就去找他。”
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在這一方麵有沒有用,即使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真的給手術帶來希望,可是現在她什麼也來不及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李將軍。
不管她的能力能不能發揮作用,她都要試一試,那可是藍國人們心□□同的英雄啊。
“安安,今天太晚了,將軍已經休息了,明天我帶你去找他。”宋安夏看著她毫不掩飾的著急,心中提的那口氣緩緩的鬆了下來。
他本來以為她至少會猶豫那麼一秒,至少會問一下如果她的能力沒有發揮作用會怎麼辦,可是什麼都沒有。
或許,他對池安還是不夠了解。
等到今天晚上,池安所有的體檢結果就都能出來,起碼讓他知道她的身體的健康狀況,這樣至少可以讓他心安一點。
至於李將軍那邊,他也要好好想一下,怎樣才能讓池安不受阻礙的見到他。
“安安,你今天好好休息。”
簡單地囑咐了幾句後,宋安夏就離開了醫院,今天下午他耽誤了太長時間,部裡還有不少事務需要處理。
等到處理完所有的公務後,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
夏天的晚上六點太陽還沒有落山,已經有淺淺的晚霞在天際出現: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宋安夏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風景,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他在想要怎麼和李將軍介紹池安的存在。
有兩種方案,一種是他說池安是他的小輩,平日裡非常敬仰李將軍,所以他才會帶著她來看望他。
如果這麼說的話,那池安隻能在他的帶領下去李將軍的病房,從徐雲瑤那裡得知的消息來看,池安和一個人接觸越是頻繁,運氣提升的概率和效率就會越高。
手術的成功率當然是越高越好,所以池安和李將軍在一起的時間,也是越長越好。
第二種方案就是告訴李將軍還有李華清池安的能力,這樣一來,不管池安在病房裡待多長時間,都不會被他們那質疑。
在這種方案下,李華清他可能會在自己意識不到的地方不自覺地對池安充滿期待,萬一李將軍的手術不能成功……
他從小看著李華清長大,知道他不會怪池安,可是在剛剛失去了親人的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可是把池安的能力告訴他們這個方案的優點也很多,首先是池安不會被限製進入李將軍的病房,能夠進一步提高手術的成功率。
還有一點,池安並沒有能和她能力匹配的身世,即使他會努力護著她,也總有觸及不到的方麵。
如果能讓李將軍承了池安一個情,那麼在以後的時間裡,池安的安全就更進一步得到了保證。
這也是他的私心,在見到池安後,他很難不為她多考慮一下。
池安的能力強大震撼,所以就尤其不能顯露在眾人的麵前,隻能在人後使用。
以後,池安可能會對國家,對人民做出很多貢獻,可是除了知道內情的幾個人外,沒有人知道她在背後付出了什麼。
李將軍和李華清的人品他可以擔保,如果能夠多一個人知道池安的貢獻,能夠多一個人護著她,也是一件好事。
作為一個身居高位的部長,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做出最有利的那個決定,每做出一個決定都要承擔相應的風險,這一次,他完全承擔的起。
權衡利弊後,宋安夏閉上了眼睛,轉身大步回到了桌前,按下了辦公桌上的座機:“給我再送兩份池安能力的保密文件。”
窗外太陽正在緩緩往水平線下爬,沒有了強烈的陽光的阻擋,漫天的晚霞紅的奪目:明天一定是個好天氣。
晚上八點,九樓的私人特護病房裡。
李華清在李毅鳴清醒的時候,從來把自己所有的擔心都隱藏的很好。
老爺子現在已經夠難受了,他不想他在被病痛折磨的基礎上,還要為他擔心。
“爺爺,需要我給你回放一下國家新聞嗎?”他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和以往沒有任何區彆的笑容,聲音裡帶著些許的調侃,“可惜您今天醒的晚了半個小時,不然就可以看直播了。”
“臭小子。”李毅鳴坐起身,倚著靠枕,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一點也不像一個身體不好的病人。
他穿著一身病號服,藍白相間的條紋襯的他的身體更加消瘦,頭發已然花白,臉上也滿是歲月的刻痕。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邁的老人,卻有著一雙與衰老的身體完全不相符眼睛,仿佛沒有什麼能夠將他擊垮。
“華清。”他這雙眼睛,在看向自己唯一的孫子時,帶上了屬於長輩的慈愛和溫柔。
他在戰場上打了半輩子的仗,遇到過無數次敵襲,也抓出過不少演技很好的奸細。
現在李華清的表情在他麵前,看起來和哭沒什麼兩樣:“笑得比哭的都難看,彆笑了。”
“爺爺,你知道我的笑容迷倒了多少人嗎?也就是您才會嫌棄。”李華清聽到他的吐槽,臉上的笑意沒有絲毫的變化,在這一段時間裡,他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偽裝。
不過,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對他的偽裝提出意見。
“也不知道現在小姑娘喜歡你什麼?”聽到他自戀的話,李毅鳴異常嫌棄,“身上白的和白斬雞一樣,沒有一點英雄氣概。”
“還有你那長相,一看就招蜂引蝶,不安於室。”他雖然話裡都是嫌棄,可是聲音卻帶著淡淡的笑意,“想當年啊,最受姑娘們歡迎的,還得是我這種長相。”
“濃眉大眼,一身正氣。”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審美,那現在就流行我這種,我能有什麼辦法?”李華清看著他現在充滿精神的樣子,臉上的笑意真實了幾分。
“不過爺爺,您的語文水平還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啊。”
他的長相除了這一雙分外不受老爺子待見的桃花眼外隨了父親外,剩下的都遺傳自母親,白皙的皮膚,濃密的睫毛,薄削的唇。
也難怪老爺子每次盯著他超過十秒,就忍不住會歎一口氣。
李毅鳴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現在他止痛藥的藥效快要過了,他的頭開始出現了隱隱的痛感。
正在他想要用什麼辦法把李華清攆出病房後,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李華清打開門後,就看到了手中拿著一份不知道是什麼資料的宋安夏。
“宋叔,你不是下午……”剛來過嗎?
“我來看看李將軍。”他打斷了他的問題,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了坐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他繞過李華清,來到了病床前,臉上複雜的表情最終歸於一片敬重:“李將軍。”
“小宋來了。”對於這個兒子的戰友,李毅鳴很有好感,他轉頭對著李華清使喚道,“華清,還不給你宋叔搬椅子。”
宋安夏落座後,上半身挺直,麵對這位在沙場上征戰了數十年的將軍,他臉上的尊敬從未有絲毫的消退。
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沒有一開始就說出自己今天的來意,而是閒聊一般說起了池安參與下的那兩場刑警隊的案件。
門外有軍人站崗,病房所在的走廊裡在這段時間內,不會有任何人經過。
“李將軍,金市秦局長所屬分局裡,最近出現了兩個案子,我覺得您聽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前兩天,分局裡一位法醫的女兒因為長輩監管不當,在一個人流量很大,但是監控設備很差的大型超市失蹤……”
李毅鳴雖然已經卸下了職務,但是關心國家和人民的心卻從未停止,每天沒有意外都會在晚上七點半準時打開電視,關注新聞直播。
果然,李將軍在聽到他說起這次案件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非常凝重,作為一個軍人,他知道一個孩子被拐賣後,找到的幾率有多小,有多少家庭傾家蕩產找了幾十年,還是沒有找到。
聽到刑警隊裡已經找了三個小時還是沒有任何關於人販子的消息後,李毅鳴的臉色緩緩地沉了下來。
在他們那個年代,人販子都得槍斃。
宋安夏知道這一段可能會讓李將軍不舒服,於是用寥寥幾句話帶過,說起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正在刑警隊員們找的精疲力儘時,樓下公安局的報警電話接待處值班人員,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說是民警在出警的時候……”
聽到他說到這裡時,不隻是李毅鳴,就連站在一旁的李華清也豎起了耳朵聽起了下文。
聽到最後人販子的車背民警攔下,聽見孩子被救了出來,他們兩個人都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宋安夏又馬不停蹄地講起了臥底那個案件。
等到他把兩個案件說完後,李毅鳴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慶幸:“他們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就算他隻相信命由人定,也還是發出了這樣的感歎。
這兩個案件順利的就好像是有人專門把答案送到了刑警隊的頭上。
“現在華市所在的警方通過審訊人販子找到了一個關於兒童拐賣的產業鏈,已經救出了無數個孩子;臥底被救出後,第一時間報出了毒梟的相關信息,現在毒梟在警方的追查下,和警方發生交火,已經被當場擊斃。”
“好!”李毅鳴忍住頭痛,大聲讚揚。
李華清在一邊,也是一臉的高興。
“這兩個案件,對外聲稱都是巧合,同時也都隱瞞下了一個人的存在。”宋安夏站直了身體,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保密文件,終於說出了這次的來意,“這件事情涉及機密,請兩位先在文件上簽字。”
“隨後,我會把這兩個案件的內情,告訴二位。”
“這個內情,我們有非知道不可的理由嗎?”李華清看著他手中的文件,心臟在一瞬間跳的很快,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麼,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有。”宋安夏閉上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因為頭痛,李毅鳴微微皺起了眉頭,他也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篤定。
“我簽。”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我這個老頭子,對這件事情確實很好奇。”
看著他不自覺顫抖的手,宋安夏眼中滿是心酸,這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軍,現在卻連一支筆,都拿不起來。
李毅鳴和李華清都簽完字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把池安在這兩個案件中發揮的作用說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聽完後,李華清不可置信地開口。
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讓人在聽到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質疑。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李毅鳴難得用對了一次成語,“我相信小宋的判斷。”
宋安夏看著還不如李將軍接受能力好的李華清,輕輕歎了口氣,把最近一段時間內,刑警隊眾人和秦勇毅局長的運氣敘述了一遍。
“這件事情,我們經過了多次試驗,現在已經確定了池安的能力。”
“所以,宋叔您的意思是……”李華清被這突然而來的驚喜衝擊的聲音忍不住發顫。
運氣這種東西,玄之又玄,但是在很多時候往往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就比如說幾天後,老爺子的手術。
“明天早上,我會帶著池安來到李將軍的病房。”有些話,不用說得這麼清楚,他們就都可以明白。
李毅鳴聽著他們的談論,臉上非但沒有喜意,反而皺起了眉頭。
“你不會是壓著人家小姑娘來的吧?”
“池安很敬佩將軍您,如果我沒有攔著她,她早就在今天下午過來了。”宋安夏微笑著回道,“而且池安發揮自己的能力有條件,那就是她對一個人抱有好感,我可不敢逼著她做任何事情。”
說起池安,他的臉上不自覺地帶上了一分笑意。
“那動用這種能力,對她的身體沒有危害嗎?”李毅鳴接著問道。
正常情況下,能力越大,使用的條件就越苛刻,也就越會對自身造成影響。
他已經是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不值得有人為他犧牲太多。
“這兩天池安也在醫院,她在使用自己的能力後,在這個醫院裡做了非常係統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大部分,顯示她的身體很健康,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那就好。”李毅鳴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
既然可以活著,沒有人想死。他還沒有看到他們的國家屹立在世界之巔,讓他現在就死,他確實有點舍不得。
看著李將軍和李華清臉上出現的喜色,宋安夏抿了抿唇,還是把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雖然池安已經使用了這麼多次能力,但是卻從來沒有遇到過現在這種情況。”他看著李將軍,閉上眼睛,顫抖地說出了剩下的話,“所以如果出現了什麼問題,我想請求您不要怪她。”
“我這個老頭子,在你眼裡就是一個這麼不講理的人嗎?”李毅鳴雖然這樣說,但是語氣裡卻沒有一點責怪,“生死有命,能夠多一點活下來的機會,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轉過頭,他看著李華清,聲音平靜:“華清,你怎麼想?”
“隻要她能來這裡,不管她的能力有用還是沒有用。”李華清堅定地看著宋安夏,斬釘截鐵道,“她池安都是我李華清的恩人,從今以後,不管她遇到了什麼事,我都會護著她。”
宋安夏長舒了一口氣:“明天上午,我會帶池安過來。”
“李將軍,您好好休息。”
……
這一個晚上,池安休息的一點都不好,經常躺上十分鐘左右,就看一眼手機,生怕自己一睜眼,就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