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怕打擾到在一邊休息的喬薇,所以她的動作都很輕,也不敢隨意翻身。
她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自己在晚上查到的李毅鳴將軍的功績,想起了他數十次進入戰區醫院的經曆。
即使她隻是看到了百科上那寥寥幾行總結,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也不知什麼時候,她就睡著了。
但是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依然皺著,好像在為什麼事情擔心。
第二天一早,才早上六點,她就醒了。
喬薇不知道昨天晚上宋安夏和池安說了什麼,所以見到這麼勤快的池安忍不住調侃:“安安,你就這麼想見早上六點軍區醫院的太陽?”
“早睡早起身體好嘛。”池安對著她笑了笑,聲音裡沒有了以往的活力。
她的任務對絕大多數人都要保密,所以她沒有辦法對喬薇訴說她現在的擔心和憂慮。
喬薇看著興致不高的她,眉頭微皺,接著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閉上了嘴,終究什麼也沒有問出口。
兩個人有些沉默地收拾好了自己,吃完了早餐。
剛回到病房不久,劉晴就把這一次的體檢結果給她送了過去,經過一長串冗長而專業的名詞過後,她總結道:
“從檢查結果來看,池安的身體機能沒有任何問題,非常健康。”
“我就說嘛。”池安聽到她的話後,終於露出了今天以來第一個真心的微笑,轉頭對著喬薇開口,就是你們太小題大做了。”
劉晴也把這份體檢結果給宋安夏的秘書發了過去,宋安夏看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他放下手機,步伐堅定地朝著池安的病房走去。
還沒有走到門口,他就遇到了因為太過著急,所以準備走出病房,在走廊裡等候的池安。
池安看到宋安夏的身影後,小跑著走到他的身前:“宋叔叔,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出發。”
知道檢查結果的宋安夏做出了一個他早就想做的動作,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好。”
李華清知道絕大多數有能力的人,都會有與之相匹配的脾氣,他已經做好了池安是一個驕縱任性小公主的準備。
昨天聽宋安夏說了她的年齡,才剛成年,正是最難哄的年紀。
早在昨天晚上,他就下定了決心,要把池安當成自己祖宗一樣供著,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就算是求,也要求著她留下來,決不能惹她生氣。
早就在病房外麵等候的李華清對著走廊儘頭翹首以盼,當看到並肩而來的兩個人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迎了上去。
“宋叔。”他在兩人麵前站定,看到池安的樣子後,稍稍愣了一下,接著露出了一個禮貌不失親切的微笑,“池小姐。”
池安看著站在她身前的這個人,輕輕地眨了眨眼睛。
平心而論,李華清長得很帥氣,身高腿長,身上還有一種在軍隊裡磨煉出來的意誌,讓人看著分外有安全感。
隻是他眼下的青黑和看起來偏瘦弱的身體,讓人能一眼察覺到他最近麵臨的痛苦和無奈。
“這是李將軍的孫子,李華清。”宋安夏對著池安輕聲介紹,“你可以喊他一聲哥哥。”
隨後,他看向李華清:“這就是我昨天和你說的人,池安。”
“華清哥哥好。”池安對著李華清露出了一個乖巧的微笑。
麵對大多數確定是好人的陌生人,假裝乖巧是她經過研究後發現最有利於拉近,兩人距離的性格。
看著這個樣子的池安,李華清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鬆了下來。
身為一個男人,誰還沒有幻想過有一個乖乖巧巧,會甜甜地喊他哥哥的妹妹呢?
這樣的池安,應該會比較好相處……吧?
“李將軍現在醒著嗎?”池安沒有和李華清過多的寒暄,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往病房的門口看去。
對於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李將軍現在的身體。
她在李華清近乎沉默的帶領下,走到了病房門口,看到了坐在床上的那個人影。
和她在曆史書上見到的圖片完全不一樣,曆史書上的李毅鳴穿著一身軍裝,即使是那個時候落後的照相技術,也能看出來他受萬千少女喜愛的俊秀和堅毅。
現在坐在床上的人,就像是一個遲暮的英雄,花白的頭發,被病痛折磨的瘦弱的身體。
但是池安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能夠確定他就是曆史書上的那個李將軍,因為那雙帶著灼灼戰意,仿佛沒有什麼能夠把他打倒的眼睛。
在一瞬間,他好像和曆史書上的那個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控製不住的紅了眼眶:這是他們的英雄啊。
“李將軍。”她知道李毅鳴並不需要她的悲痛和惋惜,她努力忍住眼眶中的眼淚,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我是池安。”
“是安安啊,快過來。”李毅鳴這一生,見過很多人,好的壞的都有,有禮賢下士的,也有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很多很多。
但是有一種人,他真的很少接觸,那就是乖巧的女孩。
他老伴走的早,他們隻有一個兒子,再到後來,他就隻剩下了一個孫子。
由於他在戰場上待了太久,身上仿佛總是帶著揮之不去的戰意和血氣,小孩們見了他,不是哭,就是怕。
後來久而久之,他也已經習慣了。
晃一眼看到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小姑娘,久違的慈父之心又開始動作。
“李將軍好。”池安走到他的病床前,給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好好好。”李毅鳴身上帶的殺伐之氣好像在一瞬間被軟化,“彆叫我將軍了,叫我一聲爺爺吧。”
老年人的喜好總是這麼不講道理,他一看見池安,就覺得親切,他總覺的,他要是有一個孫女,應該就是這樣的。
其實池安並不懂該如何討好一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不讓氛圍尷尬,她以前很少接觸彆人,到了現在,即使她有了很多朋友,也大都是差不多年齡的同齡人。
本來她以為她和李毅鳴將軍的相處會有點陌生,但是她發現是她想多了。
他們兩個人隻是短短說了幾句話而已,李將軍就好像把她引為了知己,開始高談闊論地給她講起了他在戰場上的故事。
李毅鳴看著池安認真聽故事的樣子,眼中笑意滿滿。
她的表現和李華清那個聽了百八十遍故事的人完全不同,當他講到部隊遇到危險的時候,她會緊張的睜大眼睛,緊攥著雙手;講到戰爭勝利的時候,她會拍手稱快,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發出了歡呼聲;講到戰友的時候,她又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正在他們聊天聊得開心的時候,李華清和宋安夏早在不知不覺間,就走出了病房。
“宋叔,謝謝你。”李華清倚著醫院走廊上的柱子,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哪怕池安並沒有所謂的能力,他也依然歡迎她的到來。
“安安就是這樣一個……”宋安夏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他沒有想到的形容,“一個很讓人心疼的小姑娘,總會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多補償她一下。”
李華清看著他,對他的形容有些疑惑,他笑著調侃自己:“也是見到了這個小姑娘,我才知道老爺子有多嫌棄我。”
宋安夏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部裡還有事情,安安就交給你照顧了。”
“好。”李華清笑著點了點頭。
李毅鳴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這麼愉快了,就連一直圍繞著他的頭痛都好像變得沒有那麼疼了。
隻是他畢竟是病了,隻是說了一會話而已,就有些累了。
池安看著他疲憊的樣子,趕緊開口:“爺爺,你現在好好休息。”
她扶著他躺回床上,聲音像是在哄孩子:“等您醒了,我再聽您講您在戰場上的英勇身姿。”
李毅鳴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開心:“我這才正講到關鍵地方呢。”
“您放心,等您休息好了,就算是您不想講,我還要求著您講呢。”
聽到她的回複後,他顯然被哄住了,帶著笑意閉上了眼睛。
池安在床邊等了一會兒,認真地看著他臉上的皺紋,看著他在睡夢中因為疼痛依然皺起的眉頭。
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呢?她第一次產生了這種想法。
李將軍明明這麼好,這麼慈祥這麼和藹,他明明是國家的英雄啊。
她走出病房後,一直強忍著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流淚下來。其實在剛才她就發現了,每次李將軍在做什麼動作的時候,手都會微微顫抖。
每次說一長句話,總是會停頓那麼幾次,大口的呼吸,偶爾也會伸手想要下意識的揉一揉額頭。
她沿著走廊走到一個拐角,那裡沒有燈光顯得有些昏暗,她蹲在角落裡,把頭埋進了膝間。
這個時候,她真的想要乞求上蒼讓她的能力真的能夠發揮作用,真的能夠讓李將軍的手術順利進行。
眼眶一直在眼中打轉的她沒有發現,在更黑暗的角落裡,還站著一個人,手中拿著一隻尚未點燃的煙。
她咬著自己的手腕,不讓自己哭出聲。
李華清看著肩膀一抽一抽的人,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他走了兩步,走到她的身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安。”
池安抬起頭,露出了一張有些狼狽的臉,她透過朦朧的淚水,看到李華清的臉後,伸手使勁地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該哭?”
李華清聽到她的話後,愣住了:這是什麼問題?
“明明現在最傷心的,應該是你才對。”池安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哭腔對他笑了笑,“你要不要也哭一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她隻是覺得,把什麼都壓在心裡,一點都不釋放出來,太難受了。
李華清忽然明白了宋安夏對池安的形容為什麼是讓人心疼,他歎息著揉了揉她的頭發:“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起碼還有希望,不是嗎?
池安感受著眼中抑製不住想要往外湧的眼淚,使勁揉了揉眼睛:“華清哥哥,給李將軍動手術的醫生現在在嗎?”
“我想去找找他們。”她深吸了一口氣,“我覺得隻提高動手術者的幸運值或許不夠,我想趁著將軍現在在休息,多去見一下做手術的醫生們。”
雙管齊下,或許會更加有用。
“好。”李華清深深地看著她,在這一刻,不管結果會如何,他都已經把她當成了……
他看著快速調整好自己,努力為老爺子的手術爭取成功幾率的人,輕輕垂下了眼:從今天開始,池安就是他的妹妹,誰也不能欺負她。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池安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她在知道她那個病房沒有接收到新的病人後,又待在那裡賴了兩天,每天早上準時去李將軍病房報道,等到聊一會兒天後,看著他睡著後,她就自己往醫生那裡跑。
每當有執刀醫生閒下來時,她就會湊上前去,也幸好她長得比較乖巧,不然她說不定會被當成什麼變態。
今天也是一樣,吃完早飯後,她徑直朝著樓上走去。
“爺爺,我又來啦。”在進病房之前,她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活力滿滿。
即使她在這幾天裡,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安安,快來。”聽到她的聲音後,李毅鳴笑著和她招手。
其實池安的演技很不好,偽裝技術也不行,眼圈通紅也不知道遮掩,可是他也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笑著和她談天說地。
池安在說起自己身邊人或事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莫名的感激,就好像能夠遇到這些人,是一件幸運極了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麼看,該感激的,都應該是那些遇到她的人才對。
她可是一條能帶來幸運和希望的錦鯉啊。
“安安啊,你想正式的叫我一聲爺爺嗎?”他看著坐在他病床前,乖巧懂事的池安,聲音雖然疲憊,但是卻帶上了揮之不去的笑意。
“我不是已經叫了很多次了嗎?”池安沒有聽懂他的含義,歪著頭問道。
“爺爺的意思是,你願不願意認個乾親。”李華清把接好的水遞給了她,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慶幸。
幸好老爺子認得是乾孫女,不是乾女兒,不然他就要多一個小姑了。“當然願意!”池安就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一樣,樂嗬嗬地開口,“這樣以後有人問我問的爺爺是誰的時候,我就能高聲的喊出藍國將軍的名字。”
“爺爺!”暢想完後,她甜甜地叫了一聲。
心中湧上了一種陌生的感覺:從今以後,她不止有朋友,還有親人了。
“那你應該叫我一聲什麼?”李華清眼中滿是笑意。
“哥哥!”池安脆生生地喊道。
“華清,快把我手機拿過來,我要給那些老頭子們打電話,炫耀一下我的孫女。”李毅鳴趕緊招呼李華清。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孫女有多好,又漂亮又懂事,比那個老明家還有那個老劉家的孩子,可好多了。”
池安聽著他暢快的聲音,不知為何忽然愣住了。
李毅鳴現在的表現,像極了在走之前為她鋪好路的樣子。
她扭過頭,直愣愣地看著李華清,看到他眼中那絲隱藏的極深的恐慌後,她緩緩地攥緊了手。
“爺爺,您的手術時間已經定了嗎?”
感受著病房內突然而來的安靜,她張了張嘴,聲音顫抖地問道:“是什麼時候?”
“明天。”李華清沒有想到平常看起來粗枝大葉的人,這一次卻這麼敏銳。
“爺爺,明天就要手術了,我們今天好好休息好不好。”池安把心中的恐慌死死地壓在心底,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就先彆打電話了。”
“再說了,有了我這麼一個聰明可愛、乖巧懂事的孫女,您隻是打電話炫耀哪夠啊。”她吐了吐舌頭,一臉自戀,“怎麼著也得大擺個宴席,讓您那些朋友們都好好看看。”
“等您身體好了,到時候我們大辦一場怎麼樣?”
“好。”李毅鳴顫抖地閉上了眼睛,聲音堅定地回複。
第二天上午十點,李毅鳴被推進了手術室。
池安、李華清、宋安夏還有很多的陌生人,都站在手術室門前等候。
池安離所有人都比較遠,站在一個角落的邊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
她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不吃也不喝,固執的等待她剛剛擁有的親情,等待那個疼她的爺爺。
正在她以為自己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她聽到了醫生帶著笑意的聲音:
“手術很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我這次真的沒有卡文,多寫了一千字,終於把手術結果寫出來了
寶貝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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