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季和露出一個笑:“謝謝,其實我們不是啥英雄。小日本來了, 我們這些大男人不上誰上?總得有人去, 我們去了, 百姓就安全了。”
阮荷:“您有這樣的思想,就是我們的英雄。胡叔叔,您讓我送誰的屍骨回去?他們在哪裡?”
“在你學校那裡。”
胡季和看向李寨小學的方向,眼裡露出難過的神色:“我的兄弟們被困在那裡太久了,連名字都不被人知道。他們唯一的心願就是回家,把屍骨葬在家鄉。在外麵太久了,我們想落葉歸根。”
阮荷沉默地看著那個方向,她知道那是戰場, 戰魂被困在那裡。或許他們早就沒了意識, 但回家的執念一直在。
“胡叔叔,您放心,我會送您們回去的!”阮荷給他保證。
胡季和笑著點頭:“我等你。”
他是唯一沒死在學校裡,還擁有意識的魂魄,他記得兄弟們生前給他的囑托, 就算他死了, 他也要帶他們回家。
***
阮荷回家後,看到她臉上表情不對, 阮茂竹問她怎麼了。
阮荷把胡季和的事告訴他, 歎了口氣:“學校裡的屍骨眾多,想把那些軍人的屍骨找出來送回他們的家鄉,很難。但我不想讓胡叔叔失望。”
阮茂竹看著她:“你知道為什麼明明知道那裡是戰場, 有無數屍骨,上麵卻沒人被派去收斂嗎?”
阮荷搖頭:“不知道。”
阮茂竹把冷好的糖茶給她,“我也是偶然聽說。當初建國後,國家派人去收斂屍骨,卻發現戰場中心依舊在打仗。他們不敢靠近,也沒發現人的屍骨。後來有個道士經過那裡,說那裡戰士執念和戰氣太重,才會不斷重複生前的景象。他施了陣法,建了學校,才壓住了那些事情。”
阮荷皺眉:“這麼說,如果我想把戰士屍骨送回去,就得破壞陣法,到時候不知道會引發什麼事。”
“理論上是這樣。”阮茂竹說:“畢竟那裡不止有我們國家的戰士,還有敵國的,或許那些死去戰士在死後依舊保護著我們。”
阮荷低頭沉默,良久,她抬起頭,目光堅韌:“就算是這樣,我也要試試!他們為國家勝利奉獻了生命,我能幫他們的隻有這一件事,我不想他們失望,也不想他們永遠被困在那裡。”
阮茂竹沒有在勸,而是握住了她的手:“那便試試吧,我和你一起。”
“要試什麼?”阮茂林從外麵回來,就聽到她們這一句話,往椅子上一坐,好奇地問。
那些軍人的事也不是秘密,阮荷把事情告訴他。
阮茂林聽完,眼裡發著光,握著拳頭一臉激情說:“也加上我!”
送戰死戰士回鄉不是小事,緊靠她們三個小孩也不現實,得靠國家。阮荷決定從長計議,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不過現在擺在她們麵前的是戰場的那些煞氣和陣法,還得護住學校。這些不解決,一切都無從談起。
阮荷:“明天咱們去學校看看。”
阮茂林和阮茂竹沒有意見。
翌日,早上吃過飯,外麵天有點陰。
阮荷擔心會下雪,掐指算了下,今天下不來,她放心了。
去到她娘屋裡,阮荷摸摸阿福的手,在他小臉上親一口:“姐姐要出門了,你在家裡乖乖的。”
阿福睡得香甜,小嘴抿抿,好像在回憶什麼好吃的,阮荷當他這是應了。
“寶兒,走了!”阮茂林在外麵喊她,阮荷又捏捏他的小手,不舍地放開,轉身往外走。
“大哥,你小點聲,把阿福吵醒了怎麼辦?”
阮茂林抬手用力揉她的頭發:“小沒良心的,有了新弟弟,我這個哥哥就被你拋一邊去了是吧?”
阮荷甩開他的手,一臉嫌棄:“大哥,你多大了,阿福那麼小你和他爭寵?你羞不羞?”
阮茂林瞪眼:“我羞什麼?他再小,也是新來的不是,我都當了你這麼多年大哥了,地位穩固,誰也不能動搖。”
“行行行,不動搖,你在我心裡最重要。我們趕緊走吧,還有其它事呢。”
阮荷拉著他往門外走,阮茂竹笑著看兩人鬨來鬨去,跟在後麵。
路上遇到村裡的叔叔嬸子,看到三兄妹,一個個好奇問她們:“小林,你們收養的那個孩子咋樣?鬨不鬨?”
“聽說孩子被凍壞了,現在病好了沒?”
“小林,你得跟你爹娘說,那孩子不能要。孩子爹娘都不要他,你們養他乾啥?回頭再帶累了你家的風水。”
“對啊,養個孩子費錢又費事,還不是自己親生。要我說,就不能養,回頭孩子大了,親生爹娘過來了,你們這不是白養?”
“聽說那孩子還是天煞孤星的命,會克死人的。”
阮荷三人聽到第一個問題,還笑著回答阿福的情況,聽到後麵村民越說越不對,她們的臉拉了下來。
阮茂林直接懟過去:“孩子我們家養,關你們什麼事?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你們自家孩子都還沒教育好呢,還想著管彆人家的,誰給你們的臉?怎麼這————麼大!”
阮茂林說完拉著弟妹走了,留在一群愣在那裡的村民。
她們根本沒想到阮茂林一個半大孩子會頂撞她們,直接被阮茂林說懵了。等她們回過神,那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建業家這孩子咋教育的?怎麼一點不懂事?”
“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尊敬長輩,說頂撞就頂撞,我看那麼多年學都白上了!”
“就是,這是學傻了吧?不行,我得找雅琴說說,讓她好好管管。這都是什麼事啊?”
“我也去。”
一群人往阮家去了。
阮荷被拉走,衝阮茂林豎了根大拇指:“大哥,你牛,那群婦女都敢說,你不怕她們向咱娘告狀嗎?”
阮茂林一甩頭:“怕什麼?要是娘知道她們說的,我保證她一盆水潑過去,把她們全趕出來。”
“確實。”阮荷讚同地點頭:“娘現在可疼阿福了,知道她們說阿福不好,不用你說都會和她們吵起來。”
“一群閒著沒事乾的攪事精,哪都有她們的事,阿福輪得到她們說?被懟幾次就知道咱們的厲害了。”
阮荷點頭。
就如她們想的那樣,那群婦女到了阮荷家,七嘴八舌把剛剛發生的事告訴說給許雅琴後,許雅琴被氣得直接拿起家裡的大掃把。
“你們都給我滾!我家的小孩沒錯,你們一個個自己沒良心也就算了,還在背後嘟囔彆人家,臉呢?阿福都夠可憐了,你們也不積點口德,我看你們日子能過好才怪,心思都沒放在正地上!”
一群人被趕出來,氣得站在阮家破口大罵,大隊長正好過來看孩子,看到麵前的場景臉都黑了。
“你們乾啥呢這是?沒聽到裡麵小孩哭嗎?還一個個罵!感情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是吧。要是閒得慌,我立馬開工,免得你們整天沒事找事!”
這群婦女立馬慫了,對大隊長討好笑著:“沒,沒,我們不閒。”
“對,我家裡還有事,我這就走。”
“我家雞還沒喂,我去喂雞。”
……
一群人很快走了個乾淨,大隊長抬腳走進阮荷家。
阮建業在外麵劈柴,看到大隊長,他擦擦汗,穿上搭在一邊棉襖:“隊長,你咋來了?吃飯沒?”
阮建業拉著他進屋,給他倒杯水。
“不用忙活,我就來看看阿福。現在他咋樣了?”
阮建業一臉笑容:“挺好,今兒奶粉喝得也香。等過幾天天暖和點,我再抱他去趙醫生那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