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 你今天幫我割一天的牛草。”吃過早飯,薑瑜剛放下筷子就被馮三娘給叫住了。
薑瑜看著她, 淡淡地提醒:“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周建英的活。”
馮三娘理所當然地說:“她不舒服, 去了她姑姑家,這幾天秋收, 我忙不過來,你先割兩天!”
很好, 一句話的功夫就由割一天草變成了割兩天,這麼下去,要不了幾天應該就會變成“以後你下課的時候順便去割一背簍草回來”,連借口她都替馮三娘想好了, 她下課早,時間多。
既然大家都推來推去, 誰都不想割草,那這活兒也彆做了。
薑瑜黑睃睃的眼睛看著馮三娘:“好。”
她這麼乾脆地答應了, 馮三娘應該高興才對的, 可不知為何, 看著薑瑜黑得仿佛能浸出水來的眼睛,馮三娘心裡總有種不大妙的感覺。
她扯了扯嘴角, 打起了柔情牌:“小瑜,現在家裡這樣, 你也看到了, 建設受了傷, 你又把一挑穀子掉進了池塘裡,咱們家今年的工分肯定很低,能多掙一點就多掙一點……”
“我每個月發的糧,夠我吃兩頓了!”薑瑜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提醒馮三娘一個事實,這個家裡,她從來不是吃白食的那一個。
馮三娘很尷尬,訕訕地笑了笑:“一家人何必分這麼清!”
你把人家當一家人,人家可沒把你當一家人。
知道馮三娘看不破,薑瑜懶得跟她多說:“我去割草了。”
出了門,薑瑜並沒有去山上,而是拐了個彎,去了王曉家。
王曉的奶奶已經上工了,他也拎著個桶準備出門去田裡捉點泥鰍、螞蚱回來烤著吃,順便看看能不能撿到幾把掉在水裡的穀粒。
瞧見薑瑜,王曉驚喜極了,馬上放下了桶,屁顛屁顛地湊了過來,親熱地喊道:“姐,你這幾天去哪兒了?要割草嗎?我幫你,咱們去山上。”
“你小子是饞肉了!”薑瑜食指抻著他的額頭,把他推到一邊,“彆光惦記著吃的,我今天找你有正事。”
王曉摸了摸後腦勺,笑嘻嘻地說:“還有比吃肉更重要的正事嗎?姐,咱們快上山。”他都好幾天沒吃過肉了,連做夢都夢見吃肉。
薑瑜白了他一眼,正色道:“王曉,難道你就打算一直跟著村裡的孩子上山下河,摸魚逮鳥,你就不想做點正事,替你們家多掙點工分,多分點糧食?”
王曉的臉垮了下來:“我也想去收稻穀啊,可我奶奶不同意,說我太小了。”
其實村子裡像王曉這麼大的孩子也不是沒有上工的,不過王曉奶奶失去了兒子媳婦,就剩王曉這唯一的親人。所以護他護得緊,怕他小小年紀上工,把身體給累垮了,所以寧可自己辛苦點,吃差點,也想讓王曉再養兩年。
“秋收就是成年男人都要累瘦好幾斤,你這小身板肯定吃不消,你奶奶也是為你好。”薑瑜先肯定了王奶奶的做法,接著話音一轉道,“不過如果有個輕鬆點的活,想必她也很樂意。”
這勾起了王曉的興趣,他眼巴巴地瞅著薑瑜:“什麼輕鬆的活啊?”
薑瑜指了指自己的背簍:“割牛草,養牛!”
王曉悶悶地說:“這活已經有人乾了。”
養牛確實是個輕鬆而且工分還不少的活,為了照顧村裡的老弱幼,這個活一般是交給半大的孩子或者五六十歲身體不好的老人。當初給了王老爹,他一乾就是十年,旁人都插不上手,後來王老爹病了,養不了,剛巧薑瑜出事了,為了照顧她,村長就把這活兒安排給了她。誰知道最後被周建英搶了去。
薑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背簍:“周建英那天被嚇怕了,不想乾了。”
王曉馬上會意過來:“這個偷奸耍賴的,把活兒都推給了姐你,真不要臉。”
薑瑜又問他:“那你乾不乾?”
王曉人小鬼大,拍著胸口:“我乾,我都聽姐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送上門,他傻了才推出去。
薑瑜頷首,勾了勾食指:“跟我來!”
這個點,大人們都上工去了,牛棚附近都沒人。
薑瑜把王曉帶到牛棚,撿了塊石子往牽牛的繩子上打去,隻聽清脆的一聲響,那根繩子斷成了兩截。
王曉眼都看直,這繩子可是用幾股麻繩搓成的,有大拇指那麼粗,竟然被一塊半個雞蛋大的石子給打斷了,這得用多大的勁兒啊。反應過來的王曉,又是崇拜又是興奮地看著薑瑜:“姐,你教一教我!”
“你學不會。”薑瑜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美夢,然後附到他的耳邊叮囑了幾句。
王曉的眼睛都亮了,高興得不住地點頭:“姐,你放心,我知道了!”
薑瑜站直了身,拍了拍他的肩:“去!”
說完,她又撿起一塊石子包了一張黃紙,彈到斜牛棚後麵的馬路上。
老黃牛抬起頭,嗷嗚嗷嗚地叫了兩聲,突然拔腿就衝了出去,矯健如飛。
它跑到路邊,低頭在路邊嗅了嗅,發現吸引它的那玩意兒不見了。老黃牛生氣地用嘴拱了拱地麵,還是沒任何的發現,它昂起了頭,甩著尾巴慢悠悠地往村裡去了。
王曉躲在後麵藏了一會兒,見老黃牛進了村,這才提著水桶拔腿追了上去,邊追邊喊:“牛跑了,牛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