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過後, 莊師伯看著薑瑜擺在桌上的三個黃符,無語了。
“就這玩意兒,十塊錢一個?”沒睡醒?
這三個黃符還是他拿黃紙出來, 讓薑瑜現場折的呢,裡麵空空的, 什麼符都沒畫,拆開了其實就是一張空白的黃紙。這東西能騙得了人嗎?彆逗了, 就是裝也裝得像樣子一些, 好歹提毛筆在上麵畫兩道啊。
薑瑜把符推給了他:“對, 十塊錢一個, 少一分錢都不行。”
莊師伯彆開頭:“不乾。這東西賣出去會壞了我老莊的名聲, 沒了名聲我還拿什麼吃飯?”
就一張黃紙折的玩意兒, 還能辟邪去煞,強身健體, 吹!這丫頭, 比他還能吹。
薑瑜嗤笑:“你還有名聲?坑蒙拐騙的名聲嗎?”
莊師伯被她說得臉上掛不住, 惱羞成怒,一擺手:“走, 走,走,彆在這兒礙我的眼, 你這生意我不做了!”
薑瑜坐著不動,非常實誠地說:“若不是看你背後有靠山,這種好事我會找你?讓你白分一杯羹?”
“什麼叫白分一杯羹, 我也是出了力的。”莊師伯回過頭,兩隻賊溜溜的眼珠子眯起,打量著薑瑜:“小女娃眼神不錯啊,不過你想拿這玩意兒騙我,沒門!”
話是這樣說,不過莊師伯卻不敢輕怠薑瑜了,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因為還真給薑瑜說對了,他在縣城確實有靠山,不然也不敢在這個人人自危的年代裡,還敢在縣城裡做這種事。
他平時雖然做得比較低調隱秘,可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多少還是會傳入他人的耳朵裡。之所以沒人管他,也是因為他二十幾年前救過縣革委會主任老娘的命,而那家夥又是個大孝子。所以隻要他彆太過分,那家夥就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薑瑜不想跟他廢話,指著桌上的三個符說:“老規矩,不靈不要錢,乾不乾?”
她說得這麼信誓旦旦,倒是讓莊師伯不大確定了。思忖了一會兒,想著要是真沒用,完全可以不分給薑瑜錢,那他也沒什麼損失,要是有用的話又能開辟一條財路,倒是樁不錯的買賣。更何況,他對薑瑜好奇得很呢。
良久,莊師伯鬆了口:“你說的,那我就暫且同意你這個提議了,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沒用,我可是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的。”
薑瑜斜了他一眼:“沒用不要錢。不過我也醜話說在前頭,我這符是以秘法製成,旁人仿造不了的。”
“知道了。”莊師伯敷衍的應了一聲。
瞧他這幅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薑瑜也懶得跟他多說,這老家夥倚老賣老,仗著自己歲數大,人脈廣,不把她放在眼裡,有他吃虧的時候,等得了教訓,他自然就學乖了。
薑瑜前腳一走,莊師伯果然動了心思,他伸手把康子招呼過來,兩根指頭夾起一張三角形的黃符,問康子:“她折的時候,你看出有什麼不同來沒有?”
康子搖頭:“沒啊,就那麼折起來的。她什麼都沒帶,咱們也隻提供給了她幾張符紙。”
對啊,薑瑜就是想做手腳,沒工具,又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不過嘛,薑瑜把這符紙的效果說得那麼神奇,又是能辟邪去煞、安神助眠、平心靜氣,又是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他倒要看看效果怎麼樣。彆的不好驗證,安神助眠這個有沒有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事。
莊師伯拿了一隻符,遞給了康子:“去,給王老師,就說這是咱們師門傳承下來的平心靜氣符,一般人我都不給他的。”
莊師伯口中的王老師是他的主顧之一,是縣初中的老師,一個五十來歲的更年期婦女。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來了的緣故,她最近這段時間老失眠,精神不好,心裡頭憋著股無名火,很容易動怒。
去醫院看了也沒什麼效果,前幾日她到莊師伯這裡來了一趟,莊師伯給她做了法,效果好像不怎麼樣。昨天,她還又來了一次,言語之中已經有了抱怨和不滿。莊師伯估摸著自己可能要暫時失去這個客戶了,所以就死馬當活馬醫,用薑瑜的這個符去試試。有效自然是皆大歡喜,保住了一個客戶的同時,又能賺一筆錢,沒效也沒啥損失。
康子把符收了起來,送到了王老師家。
第二天王老師那邊沒動靜,第三天,還是沒動靜。
因為事先講好了,不靈不要錢,見王老師一直沒送錢過來,莊師伯失望地垮下了肩膀,他就不該信那個黃毛丫頭的。算了,就當買個教訓。
就在莊師伯準備把另外兩隻符都丟進火裡燒了的時候,王老師來了。而且不光她來了,她還把自己的老姐妹給拉了過來,逮著莊師伯就說:“桑大姐,這就是我給你說的莊師傅,道法高深,可靈了。前一陣我不一直失眠睡不好嗎?自從戴上他的平心靜氣符之後,真的是心平氣和了,晚上一覺到天亮,連氣色都好了許多。”
說完,她從口袋裡掏了十塊錢出來,非常爽快的給了莊師伯。
莊師伯被這突入起來的反轉給驚住了。不會,那符紙還真這麼靈驗?可看王老師精神奕奕的樣子,也不像是假的。
桑大姐聽了王老師的吹捧,非常意動,問道:“莊師傅,你那符還有嗎?”
莊師伯頷首:“還有,大姐也想來一張?”
桑大姐張了張嘴,猶豫片刻道:“我那孫子,上回跟他媽回了一趟外婆家,回來比較晚,趕了兩個小時的夜路才到家。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現在燒雖然退了,但精神一直不好,晚上還老做噩夢,才半個月就瘦了兩三斤了,這個也可以嗎?”
趕夜路回來後出現了這樣的狀況,恐怕是撞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薑瑜不是說這符能辟邪去煞嗎?他賣一張試試。
莊師伯捏著下巴:“當然可以。”
聞言,桑大姐鬆了口氣,她接過符,從口袋裡掏出一堆零錢,數錢的時候,她心裡雖然很舍不得,可孫子是兒子兒媳婦生了三個丫頭後才生出的獨苗苗。他們老桑家的寶貝,絕不容有失,十塊錢就十塊錢,隻要小孫子能好起來,那就值了。
最後桑大姐把錢如數給了莊師伯,千恩萬謝地走了。
她走後,莊師伯也一直留意著桑家小孫子的狀況。兩天過後,他就讓康子去王老師那兒打聽那孩子的狀況。
提起這個事,王老師是眉飛色舞:“康子啊,你們家師傅的符可真是靈極了。小桑子戴上符那晚就沒再做噩夢,第二天精神都好了許多,能吃能跳。桑大姐說下回還要特意來謝謝你們家師傅呢。對了,你們家還有這種平心靜氣符?桑大姐那邊有好幾個朋友都想來求一張。”
不管哪個年代,都有窮得揭不開鍋的人,也同樣有家底豐厚,一擲千金的人。
康子把這個消息帶回來給了莊師伯後,莊師伯犯難了。
薑瑜隻留了三張符給他,又沒留個地址,符不夠賣,他上哪兒找人去?讓他把送上門的生意推出去,那不是傻嗎?
“康子,把剩下的那張符拿出來。”莊師伯決定自己研究研究,他要是弄懂了薑瑜符裡藏的秘密,完全可以獨霸這門生意。當然,看在薑瑜給他貢獻了不少生意的份上,薑瑜每個月拿三張符來,他也可以幫忙代賣,分她十五塊。
康子進屋把符拿了出來,遞給莊師伯。
莊師伯坐在太陽底下,仰著頭,先觀察了這張折疊好的符幾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符拆開,裡麵確實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既然不是符紙的問題,那莫非在折符的步驟上?
莊師伯按照薑瑜先前的步驟,將符重新還原,又反複折了兩次,熟練了薑瑜折符的步驟後,對康子說:“拿幾張黃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