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這種步驟,疊了十幾個三角形的符,前兩個因為不大熟練,折出來的符有點難看,莊師伯就棄之不用,把餘下的十來個三角形的符遞給了康子:“收起來,下次誰來求平心靜氣符,你就去拿一隻出來給他們。”
他自以為學了個十成十,殊不知隻是學了表象,根本不明白,平心靜氣符起關鍵作用的是封鎖在裡麵的靈氣。就這麼冒冒失失地隨便折了幾張符就拿出去賣,隻會惹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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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瑜是猜到莊師伯可能動歪心思,但沒想到他這麼沉不住氣,沒幾天就搞出了平心靜氣符的山寨版,而且還在縣城風風火火地賣了出去。
離開莊師伯的四合院後,薑瑜就回了荷花村。她下次去縣城,估摸著得到月底了,因為那時候縣裡代課老師的名冊應該有她的名字了,她得去找胡利民把工資的事給解決了。中間這段時間,她是不會去縣城了,因為學校開了學,比較忙,而且縣城離荷花村也不近,一來一去,就是腳程快點的也得花三四個小時,太浪費時間了。
今天因為搭了胡利民的順風車,回來的時候倒是節省了不少時間。薑瑜趕到家才下午四五點,天還沒黑,村民都沒下工,不過周老三卻坐在院子裡,嗒嗒地抽著煙,臉黑如包公。
薑瑜琢磨著還是因為錢的事。
這不難理解啊,周老三存的錢都沒了,今天還借了十塊錢賠胡大山的醫藥費、營養費,他能痛快嗎?
自己還是彆在他麵前晃,礙他的眼了。心情很好的薑瑜把東西放下就借口到山上挖野菜提著籮筐走了。
出門後,她自然沒去挖野菜,而是去了王曉家。
王曉家後麵的院子已經收拾出來了。秋天快到了,天氣轉冷,王奶奶就給她種上了一些蘿卜、萵筍、白菜、土豆之類的作物。
看得出來,祖孫倆是用了心思的,地裡麵收拾得很乾淨,一根雜草都沒有,泥土也是濕潤的,應該是剛澆過水。從種下去幾天,地麵上就已經長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芽,看著就舒服。
薑瑜拿出幾張黃紙,折了四張簡易的聚靈符,放在地的四個角的泥土中。這樣一來,這片地裡的靈氣就會比其他地方充裕許多了,不過因為黃紙遇水易腐爛,要不了幾天,這聚靈符就會失效,以後還得勤補充。
但這對薑瑜來說都不算事,她有空過來一趟就是。
做完這一切,薑瑜才拎著籮筐上了山。
山上,王曉在賣力地割牛草,瞅見她,丟下鐮刀和背簍就興奮地跑了過來:“姐,你怎麼來了?”
薑瑜把籮筐丟給他:“我來挖野菜,你割草的時候看到了,就挖出來,丟在裡麵,我拿回去交差。”
說罷,她就找了個靈氣比較充裕的地方,坐下來閉上眼,慢慢用靈氣淬體。就算不能再次登上仙途,她也要把自己練得結結實實的,能打能跑,哪天跟周老三撕破了臉也不懼。
王曉已經習慣她每回到山上來不是睡覺就是吃東西的習慣了。也不吵她,就在她附近的地方割草挖野菜,等他的背簍都裝滿了,籮筐裡也鋪滿了薄薄一層野菜後,王曉也不乾活了,坐到薑瑜旁邊打起了盹兒。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每次坐到薑瑜身邊,都覺得昏昏欲睡。
等薑瑜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小子已經抱著腦袋挨著她睡著了。她站了起來,遠眺著遠處的夕陽,伸了個懶腰,然後踢了王曉一腳:“走啦,天快黑了,該回去了。”
王曉回過神來,背上背簍,跟在薑瑜的後頭,迎著落日回去。
路上,薑瑜突然問他:“王曉,你有沒有想過上學?”
再過幾年,形勢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屆時農村的封閉也會被打破。□□十年代對他們這一代人來說是黃金年代,抓住了機會就能翻身,一改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抓不住,就隻能淪為農民工,乾一輩子的苦力。
王曉11歲了,連字都不識一個,他以後遲早會走出這個貧窮落後的小山村,不管是打工還是經商,多識幾個字,總會少走些彎路,少吃點虧。否則進了城,連路標都不認識,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但現在的王曉顯然不覺得這是個事:“上學乾嘛,我要割牛草,掙工分養家呢!”
這不光是他的想法,也是大不多村民的想法。知識改變命運在這十來年徹底淪為了笑話,城裡那些上了初中、高中的青年還不是要下鄉乾活。農村上完了高中的孩子,因為沒有單位接收,一樣要回家務農。
在大部分村民看來,與其浪費那幾個錢去讀書,不如在家裡乾點活,掙點工分養家糊口,補貼家用,比較實際。所以也不能說王曉的想法有什麼問題。
但隻要再過四五年,改革開放的春風就會吹遍神州大地,屆時知識的重要性就會凸顯出來。
當然薑瑜也沒想過要讓王曉去考大學什麼的。他年齡拖得太大,家裡條件又不好,小小年紀就得擔負起養家的責任,根本不允許他一直上學,也沒人能供他上學。不說認識些簡單的字,會小學的加減乘除對他來說不是壞事。
“割牛草這個活,你努力點,半天就能完成。餘下的半天,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到學校來聽我講課,識幾個字,學一下簡單的計算,免得以後出去了,彆人少算了你的錢,你都不知道。”薑瑜提議道。
至於王曉會不會來,那就是他的事了。
王曉興致缺缺地說:“那我回去跟我奶奶商量一下。”
“行。”薑瑜也沒多管。
兩人到了山腳下就分開了,各自回家。
回到周家,這回人都齊了,不過每個人臉上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連吃飯的時候都沒一個人說話。
直到晚飯快吃完了,周老三才發了話,對馮三娘說:“晚上吃了就睡,不乾活,以後晚飯可以煮稀一點!”
薑瑜沒吱聲,她明天就要去林家吃飯了,晚上周家就是喝白開水都跟她沒關係。
可周建設兄妹不乾了,兩人用筷子沾了些玉米糊糊,不大高興地說:“爸,這已經夠稀了,還要再稀點,跟光喝水有什麼區彆,半夜肯定會餓醒的!”
在前世過慣了錦衣玉食生活的周建英更不習慣,不滿地放下了筷子:“爸,咱們吃得連豬都不如!”
周老三破了財,又丟了臉,心情本就惡劣到了極點,他們兄妹倆還在這裡火上澆油。周老三不高興了,一拍桌子:“想吃好的,就給老子上工去啊!現在家裡的錢丟了,工分又少,能有這玉米糊糊給你們吃就不錯了,還挑!”
他從未對兄妹倆發過這麼大的火,周建設兩兄妹都有點怕他,同時噤了聲。
減糧這件事算是這麼定了。
接下來幾日,周家飯桌上都是玉米糊糊,而且一頓比一頓清亮,餓得周建設眼睛都綠了,整天耷拉著腦袋沒有精神。
周老三心裡頭也不好受,但他現在沒錢啊,而且還欠著人十塊呢!不過總算到月中了,梁毅的錢到了,馬上就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一到九月十一號那天,周老三一大早起來就換上了那身沒什麼補丁的藍色衣服,準備去縣裡。
上回跟著他去國營飯店大吃了一頓的周建設兄妹瞧他這樣子,馬上反應過來,當即拉著他說:“爸,咱們也好久沒去縣城了,你帶我們一塊兒去!”
周老三看著兩個餓瘦了的子女,心有不忍,想著梁毅寄三十塊過來,還了王二麻子和老高家的十塊錢,還能剩二十塊,吃一頓也隻花幾塊錢,還能剩十幾塊呢!遂點頭答應了:“行,你們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