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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著哭著,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衝到薑瑜的房間裡,冷冷地看著薑瑜:“你這孩子好狠的心,看著彆人砸咱們的家,看著你媽挨打,你都在一旁看著,也不來幫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冷血的孩子。”

薑瑜放下書,涼涼地看著她:“你的丈夫,這個家裡所謂的一家之主也什麼都沒做,看著彆人砸了他的家!你來指責我這個未成年的女兒之前,該先去找他這個一家之主才對!”

馮三娘抹了一把淚,想到自己身上火辣辣地疼,到處都是傷,這個女兒見了從頭到尾都沒問一聲,還能這麼冷靜地把責任推到周老三身上,心就哇涼哇涼的:“我真是白生了你這個女兒!”

“我也這麼覺得!”薑瑜翹起唇,笑眯眯地說,“你有這種覺悟最好不過,恭喜,咱們總算達成了共識。”

乾脆利落地懟了馮三娘,薑瑜也不想待在這個到處都死氣沉沉的家裡。索性轉身出去了,她到村口去跟一群打雪仗的孩子一起玩,邊玩邊等梁毅。

見薑瑜頭都不回地走了,馮三娘默默地抹了一把淚,認命地站了起來,去收拾家裡的這個爛攤子。不收拾今晚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倒是周建英,一滴眼淚都沒流。她去把自己被那些孩子弄壞了的衣服都收拾了出來,丟了,這才走到院子裡,安慰周老三:“爸,不會有事的,你彆擔心!”隻是這幾年要苦了她哥了。

但過幾年改革開放,這種正常的商業交易行為就會合法化,她哥這種罪名根本算不上什麼。況且以後將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隻有你有能力出頭,誰管你以前坐沒坐過牢!

所以這件對周老三來說無異於天都塌下來的大事,在周建英看來也不過如此,更沒必要由此絕望。

聽到她輕鬆的口吻,周老三木木地轉過眼珠子,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抬起了手,啪地一聲,打到她臉上,打得她嘴角出血。

周建英捂住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周老三:“你打我!”

周老三像是看仇人一樣盯著她:“都是你這個禍害,若非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我,我怎麼會聽了你的胡言亂語,去搞這些,害了建設!”

周老三是真恨周建英。這個女兒第一次提的時候,他就沒同意,後來她又再提,都是她害了兒子。這時候,周老三完全忘記了若非自己同意,並四處籌錢找關係,其實這件事也做不起來。

***

父女離心,夫妻不和,周家瀕臨土崩瓦解的邊緣。

薑瑜對此完全不知,她跟著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在村口玩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天黑了,村口外的大路上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陌生人往村子裡走來。

她心裡頭說不出的失望。等孩子們都陸續被大人叫回去吃飯了,她才低著頭,踢著雪球,去林家吃了飯,又磨蹭了一會兒,才回到周家,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薑瑜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為下雪,火車晚點了或者在路上耽擱了,梁毅明天肯定就會到了。

她抱著被子,閉上了眼。

夢裡光怪陸離,整夜都不得安寧,早起的時候,薑瑜發現自己的臉色很不好,眼底黑黑的,一看就沒睡好。更嚴重的是,她還心驚肉跳的,總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這種焦慮在二十六號那天晚上,梁毅竟然還沒到的時候,到達了頂峰。薑瑜蹙起了眉,梁毅這個人出身軍旅,從他六年如一日地給馮三娘寄錢就知道,他應該是個很重諾,也很守時的人才對。即便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他也應該給她提前拍一封電報來才對,不應該會讓她這麼乾等!

這一晚,薑瑜照舊沒睡好。

第二天麻麻亮,她就起來了,穿好了棉襖,戴上帽子,直接往公社那邊去。

與其窩在家裡東猜西猜,想著想那,讓自己焦慮,不如去證實一下,梁毅究竟是忘了這件事還是真被什麼給絆住了。

薑瑜去了公社,跟劉書記打了個招呼,然後申請用一下電話。

公社的電話本來就是公家的,工作人員用一下也沒什麼,劉書記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薑瑜忐忑不安地撥通了梁毅給的那個號碼。電話響起的時候,她的手心裡都冒出了汗,等待的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過了許久,那邊終於接通了。

薑瑜直接表明了身份:“你好,我是梁毅的侄女薑瑜,能幫我找一下他嗎?”

“梁隊長不在。”接電話的戰士告訴她。

薑瑜想了一下,又問:“那陸進呢?你們梁隊長當時跟我說過,如果他不在,可以找陸進!”

“陸副隊在的,你等一下。”那戰士擱下了電話就出去叫人了,他的嗓門很大,薑瑜隔著話筒都能聽到的聲音。

過了一分鐘左右,電話再次被接起,一道洪亮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薑瑜?”

薑瑜點頭,直接問道:“對,是我,前一陣梁毅叔叔寫信說,他臘月二十五號就會過來,但現在都二十七號了,他人還沒有到,是臨時接到了什麼任務不在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久到薑瑜的心都慌了起來時,陸進終於說話了:“是有點事,梁毅已經把當初的彙款單、來往信件都交給了我,讓我來代他處理這件事。我正在買票,年後就會到。”

沉默了幾秒,薑瑜的嘴唇抖了抖,艱難地問了出來:“梁毅叔叔,他……是不是出了事?”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信心裡就泛起一陣酸楚,為這個從未謀麵的男人難過,為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卻遺千年!

陸進矢口否認:“沒有,他隻是出特殊任務去了,小姑娘家家的,彆多想。放心,你的事情我會來處理的……”

“不用你特意過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決!”薑瑜快速打斷了他的話,“我就問,梁毅他到底怎麼了,你實話告訴我!”

從他們的駐地到她這裡,坐火車都要兩天,下了火車,還要轉好幾次車,繞一大圈,這麼麻煩,軍人們一年就隻能休那麼十天半月的長假。如果沒不可抗力的因素,梁毅不會欠陸進這麼大一個人情,讓他把一年唯一的長假浪費在她這裡。

從陸進說他受梁毅所托,來幫她辦這個事開始,薑瑜就知道了,梁毅肯定是出事了。

電話那端又是一陣沉默,這一次,薑瑜也沒催促。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陸進終於再度說話了:“梁毅一周前出了意外,被送進了軍區醫院,中途清醒過兩次,如今又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醫生說,應該能搶救過來,不過他可能會落下殘疾!”

晴天霹靂!薑瑜握住話筒的手一抖,用力咬住了下唇,才沒讓自己失態。

見她久久沒出聲,陸進想到自己知道這個消息時的難過,很是理解薑瑜現在的心情,便安慰她:“你不用擔心,他會得到最好的照顧,等他病情好轉,我會第一時間拍電報給你!”

薑瑜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梁毅待在哪個軍區醫院?”

陸進有些意外:“你問這個乾什麼?彆說你要過來啊!”

他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薑瑜還真這麼打算的:“是,我要過來看梁毅叔叔,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待會兒就去開介紹信,然後找個車去縣裡買火車票,等買好火車票,我會提前給你發封電報,方便的話,麻煩你安排人來接我,不行,就我自己去醫院!”

陸進被她這一連串雷厲風行的行為給震驚了,結結巴巴地說:“這麼遠,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過來做什麼?你就彆為難我了,你要是在路上丟了,梁毅醒來會撕了我的!”

梁毅不是說是戰友家的孩子,一個柔柔弱弱又聰明寄人籬下的小姑娘嗎?可這氣勢咋這麼強,而且主意還這麼多,幾秒鐘的時間,她把接下來的計劃都安排好了,實在是太難搞了。

薑瑜不跟他廢話:“你要不告訴我,我就直接去你們的駐地,到時候你還是要帶我去找梁毅。”

陸進這回是真的被她搞得沒轍了,她真要一意孤行過來,隔這麼遠他也攔不住。他們的駐地在山坳坳裡,偏僻難找,除了軍隊的采購車,平時幾乎沒有車輛。這姑娘走這麼多冤枉路,要真出了點什麼岔子,他是真沒法跟梁毅交差。

陸進隻能舉手投降:“行行行,我告訴你地址還不行嗎?你買好火車票就發電報給我,我安排人去火車站接你,你千萬彆亂跑,火車上也……”

聽說這姑娘連縣城都沒去幾次,千萬彆丟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能最可愛!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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