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情形看起來確實十分怪異,仿佛畫麵被定格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不止陸小鳳,岸邊圍觀的百姓們此時也是滿頭霧水。
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在劍鋒抵達顧慎言身前三尺處的時候,紅衣人忽然感到了一股阻力。
兩人之間仿佛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這屏障堅不可摧牢不可破,竟使他可以劈金斬石的劍再無法向前推進分毫。
“……罡氣護體?”
紅衣人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語氣驚疑不定。
不,隻是八秒無敵鎮山河而已。
顧慎言算準了時間,在鎮山河失效的前一秒已重新將劍握入手中,趁著紅衣人心神不穩,輕而易舉的挑開了胸前的劍鋒,又順勢向前刺出一劍。
他出劍的速度同樣迅疾,冰涼的劍鋒轉瞬便襲至紅衣人眼前。
半麵黑紗無聲飄落,被風卷起,落入河中。
紅衣人慌忙退身閃避,一手持劍格擋,一手迅速遮擋住嘴鼻,他不敢分神看望彆處,目光一直凝聚在那柄劍上,心中卻是生出了退意。
可前提是他能夠找到機會脫身。
蒼白的月色下,兩柄寒意凜然的長劍碰撞在一起,鋒芒繚亂,幾十招變化轉瞬即過。
陸小鳳看的連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浸泡在河水中的身軀半截冰涼半截火熱,就像他此時的心情一樣。
顧慎言的劍仿佛高山之巔飄渺的雲,紅衣人的劍像是凜冬的刺骨寒風,陸小鳳無法區分出孰強孰弱,亦無法預測到最終的結果。
一百招,兩百招,三百招。
紅衣人的劍終於慢了下來。
他已經心力交瘁。
快劍的優勢在於先發製人,在遇到比自己弱的對手時,通常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出勝負,但要長時間保持這樣的速度,無論是對體力還是對心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就越是不利。
遇到像顧慎言這樣耐力和體力都比自己更勝一籌的對手,如果無法用速度壓製住對方,後果便不言而喻。
他會輸。
所以他必須要在徹底落敗之前,在自己還有些許餘力的時候,從顧慎言的劍下脫身。
必須要賭一把了。
他且戰且退,將顧慎言引誘到了船側,然後一腳踢向舷牆,勾起斷裂的木板朝著顧慎言砸去。
顧慎言皺了皺眉,一劍將迎麵而來的木板斬斷,看著已經趁機竄逃到三尺開外的紅衣人,抬手便是一記吞日月。
“??”
還騰在半空中的紅衣人隻覺腿部經脈中正在運轉的內力驟然消散,下一秒,身體就不受控製的重重向下摔去。
慌亂中,紅衣人沒有發現,站在船上的顧慎言忽然彎腰拾起了一塊木板。
然後照著他的後腦勺狠狠砸了過去。
……
等到追命好不容易將中原一點紅打暈,扛著他到約定好的地點找兩人彙合時,卻隻看到了顧慎言一人。
“目標還是沒有上鉤麼?”
以為計劃又失敗了的追命頓時麵露失望之色。
“不,人已經抓到了。”
顧慎言笑了笑,輕描淡寫道:“但是我下手的時候沒掌握好分寸,陸小鳳怕他在接受審訊之前就沒了命,帶他去找大夫了。”
嗯……
追命眨了眨眼睛,看著顧慎言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容,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他呢。”
顧慎言的目光落到了一點紅身上,“神侯府準備怎麼處置他?”
“如果他願意棄暗投明,金盆洗手,等案子徹底了結之後,我自會放他離去。”
顧慎言垂下眼簾沉思了片刻,之後語氣很認真的向追命問道:“那你覺得他會不會願意去我那兒當個小夥計?”
追命:“……”
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我真回答不了。
你還是回頭問當事人自己。
追命下手時力道控製的剛剛好,讓一點紅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
他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推門而入的顧慎言。
像初次見麵時一樣,身穿白色長袍的青年停下腳步,揚起唇角對他笑了笑:“休息的怎麼樣?”
一點紅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過去。
但是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
“你——”顧慎言會出現在這裡,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再聯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情,一點紅哪裡還猜不出原委?
他麵色微變,目中下意識流露出幾分戒備:“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可以把我當成廚子,也可以把我當成劍客。”顧慎言一本正經的回答道:“除此之外,我還是一名道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