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總算知道這裡是他的地方,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有這個概念以後,許多事情就好做了。
威勢,是做太子必不可少的一步。
趙弘則是覺得瑤瑤果然喜歡他的維護,便跟著彎起嘴角。
一時間,滿室溫馨。
待出門時,宮人依然跟的遠,趙弘有意識的與阮瑤走在一處,給她遮擋並不算大的寒風。
結果,太子殿下本就身材頎長,加上穿了蓬鬆裘衣,直接擋住了阮女官被披風罩住的纖細身姿。
有些宮人瞧不見阮瑤,格外驚訝。
這還是最近時間以來,殿下頭次沒帶上阮女官自己出門,倒是奇了。
雖然很快就有人瞧見鬥篷裡的阮瑤,可是風聲已經傳了出去,自有活泛的開始動了心思。
阮瑤並不知道隻是簡單地一次出門就能挑動這麼多視線,她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消食。
活動範圍依然是東明宮,無論是趙弘還是阮瑤都沒有出去的打算。
而在這次走動的時候,阮瑤便沒有像是昨天那樣一處處給趙弘介紹,隻管亦步亦趨的跟著。
好在大殿下對於自己的宮殿格外熟悉,到哪裡都是輕車熟路。
阮瑤瞧著趙弘,塞給他塊糖,笑著想,殿下真是聰明,走一遍就記住了。
趙弘看著阮瑤,把糖放嘴裡,心裡念,瑤瑤真是貼心,總是記掛著他的。
待走進園子後,兩人不約而同的頓住了步子。
這處院子在內殿與外殿交界的地方,種了不少花草樹木。
其中,一樹盛放梅花格外顯眼。
昨天就瞧見過,等化雪之時再看便是彆有一番意趣。
當然,阮女官滿心想的都是,等下讓人挑揀些新鮮的回去做餅,殿下等著吃呢。
而在走近之時,趙弘不期然的看到了月拱門後,顧鶴軒側著身子站在那裡,對著他行了一禮。
若非緊要事,顧太醫是不會特意出來尋的。
隻是這會兒大殿下也不好直接同他說話,見顧鶴軒安然等著,想來這事情不算緊急,趙弘便先去與阮瑤去看梅花。
感覺阮瑤又給了他一塊糖,趙弘不動聲色的放進嘴裡,而後微微昂頭。
肉包都吃了,這糖塊也多出了些以前不知道的滋味。
甜。
甜在嘴裡,更是甜在心坎兒上。
感覺到阮瑤跟著自己一道昂頭時,趙弘便不自覺地彎起嘴角。
在陽光下,整個人似乎都在散著光。
原本在琢磨著是不是要新做些梅花餅的阮瑤不經意間偏頭,便定住了視線。
總覺得,太子殿下又有些不同了,具體如何她說不出,但光是瞧著便感覺得出細微的變化。
哪怕阮瑤知道他單純無知,也知道他天真無垢,可就這一瞬,阮瑤有些愣神。
世上還有比殿下更英俊的男子嗎?
反正她是沒見過。
不過在趙弘看過來之前,阮瑤錯開了視線,生怕自己的目光嚇到了在她心中孩童一般的趙弘,隻管微微低頭,撥弄著荷包,一言不發。
可這一幕,卻讓趙弘久久轉不開視線,隻覺得眼前都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是陽光過於燦爛,還是花枝過於嬌豔,一切都美得好似畫卷。
而在畫卷中的阮瑤,微微低頭,側顏柔婉,哪怕是睫毛一絲絲的顫抖都像是碰在他心上似的。
一下又一下。
世上還有比瑤瑤更好看的女子嗎?
大抵是,沒有了。
大殿下抿抿嘴角,想著如今日頭正好,氣氛也好,便準備開口問問這人為何要離宮。
隻是話到嘴邊卻有些難以啟齒,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瑤瑤,我……”
可就在這時,一道莫名傳來的歌聲打斷了趙弘的話。
大殿下的臉登時陰沉下來。
阮瑤則是驚訝抬頭,想著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宮中放歌,而後很快便讓跟著的宮人去找找歌聲來由。
而後她聽了幾句,猶豫了一下問道:“這是什麼歌?”
節奏很慢,音調很平,好像挺難唱,但具體的聽不清。
阮女官雖然認得字,也背過一些啟蒙的書,可前世沒聽過這種樂曲,這世出身小戶人家也沒有研習過音律,著實聽不出什麼門道。
結果這會兒她碰到的是同樣不通音律的太子殿下。
他本就心裡不痛快,加上這歌曲調過於喪氣,趙弘更加不高興。
若不是阮瑤在這裡,隻怕他現在就要把季大叫來,將這個大白天唱喪歌的東西揪出來扔進殿外的水缸裡頭去。
不得不說,兩位太子在發落人時候的想法頗有些殊途同歸。
見他神色不愉,阮瑤以為這人因為回答不出自己的問題所以不高興了,趕忙安撫道:“不妨事,殿下不知道便算了,奴婢也不知道。”
這話沒有讓趙弘心裡舒坦些,但是阮瑤不經意搭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卻讓太子殿下的神情緩和許多。
而此時,歌聲裡唱的句子終於聽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雖未唱完,可阮瑤聽得出,這是《詩經》裡頭的句子。
為的是述說纏綿感情。
阮瑤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接伸手捂住了太子的耳朵。
縱然大齊裡唱的歌有許多比這個真切直白,但自家殿下醒來之後什麼都不懂得,莫說是未成年了,分明兩個月都不到呢。
如何能讓他小小年紀就接觸這些東西?
這不是讓殿下走歪路麼。
趙弘則是看著阮瑤緊皺的眉間,太子原本陰沉的臉色突然一鬆。
他緩緩的伸出手,附在女人的手背上,心裡想著:
雖說離宮緣由還不清楚,可瑤瑤果然是念著他的,一點小事就要吃味,真是……太好了。
就在這時,歌聲驟停,不多時就瞧見夏兒小跑過來,對著阮瑤低聲道:“女官,是春雨勾結了一個新入宮的宮女,等著殿下單獨經過時便放歌。”
至於目的,夏兒不說阮瑤也知道。
就是為了引著自家小殿下不學好。
對著這麼大點的一個孩子,她也真長得開嘴。
阮瑤有些惱,可很快便定住了神。
若是兩個月前她遇到這樣的事情,當時剛剛離開外殿的阮瑤或許還會猶豫不決。
可是這些日子的管事女官當下來,無論是宮內宮外的事情都要管理處置,無論是心胸還是眼界都比以前高了不少。
阮女官很快便理清楚了思緒,神色平穩安靜,甚至比剛剛輕鬆不少。
以前想要發作,可因著春雨背後是皇後娘娘,不好隨便處置。
可這世上多得是助人為樂的“好”人。
今日,既然人家送上門,自己便沒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她並沒有放下捂著趙弘耳朵的手,隻管扭頭對著夏兒道:“你去叫上來喜公公,再讓她帶幾個嬤嬤,把春雨在的院子圍住,莫要讓外人出入,等下我便會去。”
夏兒也不多問,應了一聲就提著裙子跑開了。
阮瑤則是笑著昂起頭,鬆開了手,輕聲道:“殿下先在這裡瞧花兒,奴婢去去就來。”
其實大殿下聽到了剛剛阮瑤和夏兒的對話,可他依然點頭,看起來格外乖巧。
不過等阮瑤離開後,趙弘便淡下了神情,並未讓宮人上前,隻對著季大道:“吩咐門口守衛,除了緊要事,旁的人一律不允進來,若有宮人出門皆要跟隨,提防他們去明粹宮報信。”
季大應了一聲,心裡清楚,自家殿下這是幫阮女官盯住了門戶,搭了戲台,由著她折騰了。
而等季大離開後,大殿下便看向月拱門後的顧鶴軒道:“顧卿隨孤同行。”
顧鶴軒笑著上前。
自家殿下帶上他是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如今知道趙弘分魂之症的隻有他,在外麵到底不比在內殿,若是有了什麼意外,身份切換,也能有所應對,而且他也有要緊事要和趙弘商議。
於是顧太醫立刻跟上去,結果見大殿下並不是去往議事用的偏殿,而是往相反方向走去,他便頗有些好奇的問道:“不知殿下要去何處?”
趙弘嘴角微翹,聲音輕輕:“孤,去瞧熱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