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過神來,眼前一雙杏眼微紅,巴巴的望著自己,再待會兒就要哭了。
他伸手鉗住女人的下巴,抬高,使得汪汪杏眼正對著自己。
“怎麼了?”癟著小嘴委屈的得不行的模樣。
“阿楚也想去。”眼眶越發紅了。娘娘剛剛不理她,就是不想讓她去。
可怎麼辦。
“去不過十天半個月,你為何這般想去?”
“……”宋楚不說話。
她總不能說因為在這十天半個月裡,她若是留在宮裡,就沒了。
如今隻有跟著一起出宮,才有活路。
“你不說,本宮就不同?意。”慕容拓直覺女人有什麼在瞞著自己。
“你讓她們去 ,不讓我去。”
“誰們?”
“那些小宮女們。”
慕容拓皺眉,然後有些理解了她話裡的意思。
“哪有什麼小宮女?這次我帶順平去。其餘的,應是後宮的人。”後宮的人,又不是東宮。
宋楚逮住這句話,“順平都去得,我卻去不得。娘娘偏心。”
若是可以,她真的想在地上打幾個滾耍賴了。一定要賴到被答應才行。
在娘娘麵前,也顧不得其他了,隻要能讓她出宮,什麼都可以。
她兩隻小手抱著娘娘的手臂,賴騙,“娘娘,阿楚也想去。”
這時順平從屋外進來,領著小吳子在搬運東西,期間朝這邊看了一眼。
見小主乖巧的依偎在主子一側,背影溫馨。
他忍不住出聲,“小主的東西收拾好了沒,後天辰時出發哦。”
“……嗯?”焉耷的長耳朵瞬間豎了起來,宋楚側過身看向?順公公,“我嗎?我也去嗎?”她剛剛還在想如何賴騙,結果就聽到出發的事?。
“……?”順平不明所以,“前?幾天後宮來人要名單的時候,有小主的呀?”
順平說著,看向?主子,似乎在問,名單變了?
卻被橫了一眼。
順平突然就機警的反應過來,
“奴才亂說的亂說的,小主莫當真哈。”然後溜了。
他這是,又闖禍了?
屋子裡隻剩宋楚和慕容拓兩人。
“娘娘?”
宋楚偏著小腦袋瞅他,杏眼眨了眨。她剛剛聽得清清楚楚的,才不會被順公公一句亂說給框過去。順公公平日裡哪裡像是會亂說的樣子?
若是那出宮的名單早就定了下來,有自己,那剛剛娘娘還……?
卻見娘娘薄唇輕勾,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宋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被娘娘耍了。
她有些生氣,小嘴兒撅得老高?,糯糯的罵,“娘娘騙人。”
騙人的某人絲
毫沒覺得自己在騙人,“本宮剛剛可沒說不能去,是你自己想的。”說著伸出大掌,扣住女人的腦袋瓜。
“笨。”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笑意。
“嘶,疼。”宋楚抱住自己的頭,“是娘娘做出很為難的樣子呀,誤導阿楚。”
“你若是不想去,”
“想去!娘娘,阿楚想去的,超想去。”宋楚湊近,重新拽住袖子,杏眼裡閃著期盼的光,“娘娘會帶著阿楚一起去的叭。”
慕容拓看了看衣袖上小嫩手,神色未變,問了一句:
“若是……本宮回景國,你也要一起去嗎?”
宋楚有些不解娘娘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娘娘都已經嫁到周國來了呀,出嫁從夫,怎麼會回去哦。”
“本宮說如果。”慕容拓盯著她,非要她回答。
宋楚有點為難。她其實不是很想去景國,倒不是舍不得周國,周國和景國幾百年前?是一家,沒什麼家國仇恨,隻不過因為景國在北方,常年與外邦打交道,行事?比較彪悍。但傳承的文化都是一樣的。
所有若是過去也可以,應該不會不習慣。
就是舍不得娘親。
若是自己去了景國,相隔那麼遠,那娘親怎麼辦?
娘親一個人在這邊的話,那怎麼行?
不過,
“隻是如果的話,阿楚是願意的。”假設娘娘去哪裡,她當然要一起去的。
因為隻是假設啊。
慕容拓自動忽略了“如果”兩個字,隻聽到了她說願意。眉目舒展,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跟宋楚說,“那就行。”
宋楚到沒在意這麼多,她繼續纏著娘娘問:
“娘娘這次有幾個名額?春妞也一起去可以嗎?春妞很?會照顧人的,比我還會照顧。”她要帶著春妞一起去,出宮這段時間宮裡會非常混亂。春妞留在宮裡也不安全。
眉眼彎彎,一張芙蓉臉燦若三月桃花,慕容拓不知不覺嗯了一句。
惹得她笑意更甚。
“娘娘最好了!”
似乎被這笑意感染,臉上不知不覺的也露了一分笑意。
宋楚回去後,一晚上沒怎麼睡。
雖然娘娘答應了帶她出宮,但娘娘之前?有過答應了她而沒有做到的情形,就是上次答應帶她去前廷參宴然後就自己獨自
走了。
雖然是有特殊情況,但那次她確實沒去成。
那次沒有什麼,但這次卻事關性命,她不敢堵。
因為怕再次被丟下。
所以天還沒亮她就跟春妞一起,等在朝陽殿了,披星戴月。
好在順利上了馬車,同?那長長的儀仗車隊一起,緩緩出了宮。
經過厚重宮門的那一刻,宋楚明顯感覺自己的心真正的輕鬆了起來,就像有人搬走了心裡的那塊大石頭,之前?壓抑的心一下子就舒坦了起來。
整個人也輕鬆自在了不少?。
皇城主道上,陽光明媚正好,偶有飄落幾片雪,初晴與白雪讓整個街道都明淨了幾分。
禁衛軍開道,高?頭大馬,儀仗隨行,還有各種規製的馬車跟上。
聖上出行,百姓紛紛在兩旁跪地送行。
長長的隊伍中間,一輛鑲金繡花的馬車裡,宋楚一身宮裝,坐得乖乖巧巧的。
就像是等著夫子來檢查課業的學子,正襟危坐,又羨慕旁的學友在外麵玩,心下微動想要撩開簾子瞧。
她瞥了眼從上馬車開始就靠在車壁閉眼小憩的娘娘。也不知準不準許。
宋楚的宮裝有些肥大,是借的春妞的。因為東宮除了太子妃,便沒有其他小主的名額,所以宋楚是頂著太子妃貼身宮女的名義。
自然是要穿宮女裝的。
而臨時又來不及做新的,所以就拿了現成的。寬大的宮女裝,襯得宋楚小臉巴掌大,肉肉的感覺。
人家穿這個臃腫,她穿著,是玲瓏剔透,
慕容拓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不知看了多久。
“怎麼了娘娘?”宋楚也注意到了,“貼了貼自己的小臉,“臉上有東西嗎?”
她微微皺眉,想找銅鏡看看自己臉上到底有什麼?問娘娘也不說,隻一直瞧自己。
馬車是臨時增加的,因為原本計劃是太子和太子妃一輛馬車。
出發前幾天又變了卦,所以準備的不是很充足。
這車軲轆聲音有些大,馬車甚至不是很平。
所以宋楚陡然站起來,晃了一下沒穩住。
“娘娘,太子那邊有請,”這時馬車的簾子突然被人從外麵掀開,還沒看清楚人,簾子又被放下了。
前?後不過一瞬,若不是馬車內突然亮了一些,沒人
會發覺車簾被掀開過。
坐在外麵板上的順平耳朵有些不正常的紅。
哎喲要瞎了要閃瞎他的狗眼了。
他剛剛看到主子一隻大手掐著楚小主的細腰。
而楚小主正坐在主子的腿上?
這什麼虎狼姿勢?
殿下他也太會了吧!
馬車內,宋楚謝過接住自己的娘娘,然後順利找到了一個銅鏡,看了看,乾乾淨淨,沒什麼異樣啊?
慕容拓摩挲著自己的手,剛剛的細軟還未完全消散。他瞧了一眼女人的細腰。
這才問外麵的順平。
“什麼事??”
外麵的順平答:
“殿殿下,剛剛太子差人來,邀娘娘共乘。”
原本太子和太子妃是一個馬車的,但昨天臨時增加了一個馬車,
至於是為什麼,大家也是不敢問。
慕容拓聽了抿著唇。
沒動,似乎沒有想要去的意思。
“娘娘,你不去嗎?”宋楚問。
雖然那個太子十分討厭,但在外麵,表麵功夫還是要做的啊。如若不然,到時候讓人知道太子和娘娘不對付,那對娘娘來說就不好了。
娘娘才剛來,這些可能有些不懂,但自己作為娘娘的得力主侍,自然要給注意到。
於是軟聲分析給娘娘聽。
在宋楚的再三勸說下,慕容拓才出了馬車,來到前麵的另一輛馬車上。
有些勉為其難,不過女人既然堅持的話,也無妨。
旁邊仆從將馬車的簾子打開,慕容拓朝裡麵隨意掃了一眼,馬車裡除了朱煜,還有一個人。
一身黛青色合身朝服,長相清潤,整個人的感覺就是芝蘭玉樹。
視線並未過多停留,慕容拓進了馬車,瞬間馬車裡的空間都變小了些。
見到慕容拓進來,朱煜本能的脖子一疼。
他還沒忘記那天這人眼中的殺意。
要他說,自己是斷不想看到他的,奈何這次春祭還需要他們二人共同露麵。
“微臣見過太子妃娘娘。”車上另一人請安,一舉一動溫柔至極,好半天沒聽見免禮也不尷尬。
慕容拓沒搭理他。
而是看下朱煜,有些不耐煩。
“什麼事??”
朱煜清了清嗓子,先給他做了介紹 。
“這是清安,原在太醫院擔職,如今被我挖過來了,太子詹士,
孤的左膀右臂。彆看我!孤現在可不願跟你獨坐!是因為這幾日有些事?項咱們需一同?參加,必須事先熟悉熟悉,所以才讓你過來一道聽。”
慕容拓是第一次參加這個春祭,在景國根本就沒這些。想著確實還不知流程是什麼,於是倒也坐了下來。
清安見娘娘已經坐好,於是拱手,
“殿下,娘娘,這次春祭與往常一樣,選在郊區行宮旁,那裡良田萬頃,土壤肥沃,每年的收成很?好。明日殿下與娘娘參加春祭儀式,不需要說什麼,到時候是聖上全程講話,你們隻需跟著聖上,聖上怎麼做,你們便怎麼做。祈禱祭祀步驟是固定的,但可能聖上臨時安排其他的,所以要全程全神貫注,馬虎不得。”
“第二日,聖上會與當地的地方官員和村民們交流,殿下和娘娘到時也要提幾個問題,與他們互動。至於什麼問題,微臣已經草擬出來了,等到了行宮就拿給殿下和娘娘。 ”
“第三日,殿下和娘娘需要一同?下地,以顯示農耕貴重。殿下放心,微臣已經準備了特質的皂靴,確保泥土不會沾染到腳上。不過這期間要特彆注意拿農具的方式與姿態,且要切記,一鋤頭子下去,需得用力 ,但也要注意儀態。”
……
事?情有些多,要記的也多。
清安講了很?久。語速不快不慢,適中,似乎在等聽者消化。且聲音溫柔,一旁的朱煜聽得昏昏欲睡。
儘管如此,清安並沒有覺得尷尬,甚至將聲音放低了些。
慕容拓到沒有睡,似乎在聽,又似乎沒在聽。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一直盯著麵前的清安。眸色似乎有些變化。
“娘娘可有什麼疑問?”清安有所察覺,他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娘娘問話。
慕容拓聞言,掃了他腰帶一眼,好半天才說道:
“你身上的香囊不錯。”
針腳細密,翠竹,很?是熟悉。
清安一愣。
低頭看了眼自己腰上係著的東西。
這時一旁的朱煜不知怎的醒了過來,跟著看了過去,
“這哪裡是香囊,分明是荷包。”朱煜嗤了一句,某些蠻子定然不懂其中的差彆。
說著又看向?清安,打趣道,“人清安品性高潔,還未議親,又克製守禮,哪裡會掛個定情的香囊在衣服上?”
“殿下說笑了。”清安眉眼溫和。
作者有話要說:慕容拓:哦,我就有一個香囊。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