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午膳不必等我, 不要到處亂跑,知道嗎?”
謝隱準備出發了,臨行前如此叮囑桂菀。桂菀臉還藏在被子裡, 覺得他把自己當場牙牙跟桂朝這樣的小孩,心裡又是好笑又是甜蜜,悄悄探出半張臉,與牙牙如出一轍的大眼睛眨動著:“知道啦, 我又不是小孩子,會乖乖等你回來的。”
而且這裡是州府,桂菀自己也不想惹麻煩, 她欲言又止地望著謝隱:“此番去知州府, 你也要小心,萬一遇到那人……”
她連提到對方都感到生理不適, 雖說單琛不是個東西,可謝隱又未曾犯錯,且他壞了那人的好事,難保不被記恨。雖說謝隱是解元,可人家到底是知州大人的親侄子,又是當兒子養的,誰能擔保他不報複?
桂菀已漸漸想起了從前的事,那天自己險些被玷汙,謝隱將自己救下, 那人臨走時還色厲內荏地撂狠話。
謝隱都已走到了門邊, 見桂菀如此憂愁, 衝她微笑:“有我在呢, 彆忘了,我可比單琛厲害。”
桂菀眼睜睜目送他離去, 陡然間也不想起床,見兩個小的還在熟睡,不由得摸了摸兩張胖嘟嘟小臉,隻是不起床也沒了睡意,又從床上起身,走到窗邊,恰好看見謝隱走出了客棧門口,他獨身一人,氣質斐然,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來一眼,正巧與桂菀四目相視,便見他揮了揮手,桂菀的心竟也神奇地安定下來,朝他也揮揮。
她真是不想離開他,日後他進京趕考,來回少說要一年時間,也不知那一年自己將怎樣去過。
謝隱作為解元,自然是最受矚目的那一個,他無論才華還是樣貌都最是出挑,知州大人對他十分欣賞,且謝隱會做人,本已拿了解元霸占頭籌,在知州大人提出行酒令後,藏拙給予他人出頭機會,卻又不會令自己泯然於眾人,談吐出眾,言語間儘是君子之風。
相比較那些看見知州大人緊張的話都說不全乎的書生,謝隱的表現真可謂是一騎絕塵。
知州大人對他亦是讚賞有加,雖說他治下出了不少舉人,解元也見了不少,可像謝隱這般的年輕人屬實見所未見,因此也存了交好之心,如今他膝下無子,僅有的一女也在幼時夭折,因此才將侄兒當作兒子養,於是便想為侄兒留份好人緣,誰知侄兒一出來,看見謝隱,登時臉色大變!
知州大人察覺到不對,“建同,怎麼,你與單琛是舊識?”
名叫馬建同的紈絝乾笑兩聲:“怎麼會,隻是覺著單解元風采出眾,因此有所驚訝。”
知州大人頷首:“人家與你同歲,卻比你出息多了,你要好好學學。”
謝隱麵不改色以茶代酒:“見過馬少爺。”
馬建同可沒謝隱這魄力,他伯父雖將他當兒子養,卻最是嚴苛,這也是為何當初他被謝隱反悔,卻不敢鬨大的原因。倘若謝隱隻是個落榜秀才,那收拾起來輕輕鬆鬆,偏偏謝隱考中舉人不說,還是解元,又得了伯父賞識,給馬建同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著馬知州的麵對謝隱說什麼。
可叫他咽下這口氣,心裡又著實憋屈,半晌,麵色憋的青紫交加十分精彩,馬知州並未注意,而是仔細與謝隱談話,這一談之下,愈發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
謝隱這人說話令人如沐春風,溫和有禮言之有物,卻又保持著恰當好處的距離,不至於叫人覺得被冒犯,光是這一點,馬知州在官場臣服這麼多年,見識過不少厲害人物,卻也鮮少有哪個能在如此年紀便這般老成。
此子必成大器。
馬建同在邊上瞅著伯父跟謝隱相談甚歡,尤其是伯父還不時露出讚賞的表情,他這心裡真是跟被貓拿爪子劃拉了一樣難受,半晌,趁著馬知州飲了口茶,他見縫插針上前說道:“伯父這樣欣賞單解元,倒不如……”
說著,附耳說了兩句,奈何謝隱五感過人,聽得清清楚楚,眼角眉梢便沾染了些許冷意,隻是他掩飾的極好,連馬知州都沒能瞧出來。
馬知州又撿了幾個話題同謝隱說道,之後拋磚引玉:“我雖膝下無兒女,我那弟弟,家中卻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也是建同的妹妹,欲與單解元結秦晉之好,不知單解元意下如何?”
謝隱拱手作揖:“學生謝過知州大人好意,隻是家中已有妻室,配不得馬小姐。”
馬知州哦了一聲,問:“不知單解元妻室出自哪家?”
“並非大家,乃是汾安城桂大富之女。”
馬知州沉吟片刻:“倘若本官記得不錯,那桂大富乃是商戶,不過倒是有幾分善心,常年施粥,名聲很是不錯。”
“回大人的話,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