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知州滿麵不讚同:“你讀聖賢書,焉能以商戶女為妻?寂寂無名時無人問詢,隻你日後會考為官,旁人得知你妻乃是商戶出身,少不得要看輕於你。”
謝隱麵色如常:“人無信不立,拙荊溫婉賢惠,又為學生生兒育女,若是因富貴便休妻另娶,與禽獸何異?”
馬知州又道:“商戶女終究是卑賤了些,便是你另娶,世人得知,也不會說你。”
謝隱語氣平和,態度卻堅決:“曾經滄海難為水,還請知州大人諒解。”
馬知州覺著自己錯看了謝隱,原本覺得此人有棱角卻也不失圓滑,如今來看,到底乃是年少了些,不知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如今他對他的妻子情深義重,隻是隨著時間過去,他也會當官,加官進爵時,旁人的夫人都是大家閨秀,惟獨他的妻子卻是拿不出手的低賤商女,到那時,說不得他便要怨恨妻子出身低微,今日的情愛,終究會在時光中被消磨殆儘。
類似的例子馬知州見了不少,便是他自己,也是改妻為妾,將原本在鄉下娶的農女換作了出身大家的妻。
這並非是喜新厭舊,而是人人如此。謝隱做不到乾脆了斷,如此優柔寡斷之人,怕是走不長遠的。
謝隱覺著馬知州再瞧自己的目光不如之前熱絡,他也不是很在意,馬建同趁著馬知州沒注意的功夫湊過來,露出淫|笑:“沒想到你小子還來真的,怎麼著,還真把你那小娘子當成寶了?想當初她可是在我的床上,被我――啊!!!”
一聲慘叫,頓時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隻見馬知州的侄子馬少爺竟是不知為何腳底打滑,以一個十分狼狽的姿勢,頭朝下腳朝上,栽進水池裡去了!
知州府的水池是馬知州附庸風雅而建,剛才行飲酒令便是在此,這馬少爺下去紮了個猛子,慌張揮舞手腳,雖說池水不深,可他也太膽小了些,尤其是他穿得單薄,一下水,衣衫緊貼身體,著實不雅。
馬知州也覺得沒麵子,斥責了馬建同一頓,彆看馬建同對謝隱拽的二五八萬,在馬知州跟前如孫子一般唯唯諾諾,被罵了下去,臨走時還不忘瞪謝隱,謝隱微笑以對。
他自己反倒是慫了,不大敢繼續招惹,心裡憋屈的要死。
馬知州不算個糊塗官,卻過分護短,謝隱垂下眼眸,嘴角微勾。
小牙牙醒了之後隻看見娘卻不見爹,哭唧唧半天要找爹,桂菀拿她沒辦法,怎麼哄都不行,好在謝隱回來得早,她先是往他身後看看――“怎麼這麼快回了?”
謝隱抱過兩隻眼睛掛著淚水的女兒:“知州大人的侄子失足摔入水池,場麵一團混亂,便草草結束了。”
桂菀很難忽略自己心裡的幸災樂禍跟雀躍。
小牙牙摟著爹的脖子,小臉蛋蹭蹭他,嬌氣的不行,桂菀告狀:“一醒來就要找你,我哄她都不行。”
謝隱便摸摸女兒的小腦袋:“不可以讓娘不開心,這不是牙牙跟爹約好的事情嗎?”
小牙牙扁扁嘴,朝桂菀看去,奶聲奶氣:“娘,牙牙錯了。”
桂菀哪裡舍得跟她生氣啊,把臉湊過去:“你親娘一下,娘就不氣了。”
小丫頭鼓起嘴巴噘的高高,謝隱卻同時低頭,父女倆共同在桂菀臉頰一邊親了一口,桂菀臉瞬間爆紅,輕輕打了謝隱一下:“乾什麼呀,還有孩子在呢。”
正吃吃喝喝的小胖子桂朝立刻雙手捂眼:“我什麼都沒看到!”
牙牙也學著小舅舅的樣子捂眼:“沒看到沒看到!”
謝隱於是又親了一下,桂菀哎呀一聲,趕緊逃走,嘴角卻一直帶著笑。
心底的那些擔憂終究也衝散了許多,見謝隱這般輕鬆,想來馬建同掉水裡不會牽扯到他,那就夠了,桂菀最擔心的便是因為馬建同害得謝隱惹上麻煩。
也因此桂菀隻想趕緊回汾安城,不想再在州府多待,待久了總覺得會出事,還是回家安全。所以當謝隱說要帶他們在州府多玩兩天時,桂菀想都不想就否決了,謝隱聽她的,於是知州大人的宴會一結束,他們當天下午便離開了客棧,客棧掌櫃的還熱情邀請他們下回再來。
桂菀想,還下回呢,絕沒有下回了!州府這地方她是再也不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