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們在這說話不就是給人聽的?誰故意嚇唬你們了。”曲建國冷哼一聲, 意味深長地看了謝絹一眼。“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們說結婚什麼的……謝絹是要跟誰結婚?年紀不大,臉皮倒是不薄,把結婚掛在嘴邊, 這麼饑渴啊?”
兩個小姑娘都是心裡一咯噔,沒想到她倆說得那麼小聲都被聽見了,現在就是不知道曲建國究竟聽到了多少。
呂雪妮立刻大聲道:“曲建國你少胡說了!彆以為你在國外生活過就能瞧不起我們自己國家的人!絹兒今年才多大呀,我們還在上學呢, 你就編排女同學談戀愛的事情了!看我不告訴老師!”
曲建國原本聽得不是很清楚,但直覺抓住了謝絹什麼把柄,他到現在還對謝絹說的話耿耿於懷, 覺得自己被謝絹瞧不起了, 因此一定要從彆的地方找補回來,謝絹越是不搭理他, 不把他當回事,他越是看她不順眼。
但誰能想到王雪妮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他怎麼就胡亂編排女同學談戀愛了?!
曲建國怒道:“碧池!你這是汙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他雖然在國外帶了好幾年,但並不擅長跟人吵架,實在是逼急了就罵人碧池,小姑娘們聽不大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反正不是什麼好話,這種時候隻要反過來罵回去就可以了。
絹兒脾氣好,卻不代表她不會生氣,雪妮是幫自己說話被曲建國罵的, 那她肯定不樂意, 當下也怒了:“你才是碧池!我認識你嗎你就說我結婚什麼的, 我這就去告訴老師, 讓老師評評理,我們才做了一天同學你就在背後嚼舌頭是什麼道理!”
曲建國氣得臉都漲紅了, 這邊一吵起來,就吸引了不少同學,八十年代中期,要是哪個女生被傳出談戀愛啊之類的謠言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要是不能及時澄清就彆想做人了,在這之前曲建國出過國的經曆一直很讓同學們羨慕,雖然此人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好像瞧他們不起,但人家有本錢嘛,也沒辦法。
沒想到曲建國也會說人壞話!
一瞬間,大家看曲建國的目光就不一樣了,曲建國自然不樂意,他努力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我沒有!是她們倆汙蔑我的!我就是走過來不小心聽到她倆說什麼結婚的事情――”
“好啊,都被發現了,你還當眾造謠呢?真是為了造謠連臉都不要了唄!”呂雪妮一臉的不敢置信,“原來國外生活過的人就是這種素質啊,我可算是見識了!”
曲建國氣急敗壞,惡狠狠地瞪向謝絹:“你給我等著,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謝絹根本不想理他,還不放過她,真把自己當盤菜了,曲建國要是敢欺負她,她就敢報警,他們家店離派出所可是很近的,王叔叔他們也經常來吃飯,誰怕誰!
雖然曲建國跟謝絹是相看兩相厭,然而他倆成績都在年級數一數二,因此老師總是喜歡把兩人放在一塊,絹兒討厭死了曲建國,他上課綁她的辮子在桌子上也就算了,還用紅墨水在她衣服上寫字,平時她收發作業從他身邊經過,他總要伸出一條腿來絆她,要是絹兒不小心被絆倒他就哈哈大笑,真的非常非常討人厭!
年紀漸漸增長後,絹兒的身體也慢慢在發育,她身邊沒有成年的女性長輩可以請教,一切都是謝隱教的,雪妮家裡隻有哥哥沒有姐姐,兩個小姑娘常常手拉手一起去買東西,尤其是內衣衛生巾之類的,買的時候都偷偷摸摸,生怕被人看見。
隨著身體的成長,絹兒也穿上了女式內衣,天氣現在還不算特彆冷,所以穿的衣服不算多,有時候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內衣帶子就會在衣服上印出痕跡,曲建國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拽絹兒內衣帶,拽了又鬆開,一開始應該是無意的,結果他發現這麼做之後絹兒不僅臉紅會哭,甚至還不好意思說出去!
於是曲建國無師自通了怎樣欺負絹兒。
小姑娘臉皮薄,又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雖然女生們都來例假,但大家其實都不好意思彼此討論的,就連她跟雪妮這麼好的關係,也都沒聊過這方麵的話題。
所以被人扯了內衣肩帶,絹兒也隻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但是忍讓並沒有換來平靜,曲建國反倒變本加厲,有一次絹兒在體育課上中途回教室,發現曲建國居然在翻她的書包,還把她放在小袋子裡的衛生巾拿出來嘲笑她!
向來乖巧聽話的小姑娘這下忍不住了,撲上去逮著曲建國就揍,在這之前她一直忍著,想著他鬨夠了,得不到回應覺得沒趣也就算了,可這人未免太過分!
謝絹小胳膊小腿兒,雖然跟謝隱學了幾招,但她不愛鍛煉,糊弄人可以,真跟曲建國這樣的男生打起來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沒兩下就被摁在了地上,教室裡也沒旁人,她來了例假,肚子不舒服所以回教室拿了東西想去廁所,這下被曲建國摁住,隻覺得下麵一股熱流湧出,登時慌亂掙紮起來。
曲建國以為她還要打,趕緊用力製她,結果不小心碰到少女含苞待放的胸脯,入手的柔軟令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半晌呆呆地看著絹兒的臉,而絹兒愣住之後,瞬間崩潰大哭!
她之前也被他弄哭過好幾回,不過每次她都更凶的報複回來了,像是這樣完全沒有防備的哭泣還是第一次,曲建國訥訥地收起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絹兒用力推他,把毫無防備的曲建國推了個趔趄,自己匆忙從地上爬起來,身體什麼情況她自己能感覺到,頓時又羞又氣,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曲建國見她這樣,心虛地把裝了衛生巾的袋子還給她,絹兒一把拍開他的手:“你滾開!彆靠近我!”
少女的眼睛裡儘是厭惡:“我最討厭你了!”
被人說討厭也不是頭一回,可隻有這一回,曲建國心裡難受的要命,他想解釋什麼,可又覺得很蒼白。
絹兒姿勢詭異地後退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好在體育課是下午最後一節,很多同學都把書包帶去操場,準備打鈴就回家,所以一會兒結束了班裡人也不會很多,雪妮也是,而絹兒今天是值日生,因此會走得晚一些。
可她都這樣了……要怎麼出學校啊!褲子肯定都被弄臟了,本來不會發生這種事的,都怪曲建國!
明天,明天她一定要跟老師說,把座位調開,她再也不要和曲建國做前後桌了!
放學鈴一響,絹兒還趴在桌子上,她謊稱不舒服,跟她一組的同學很爽快地幫她掃了地,臨走時見絹兒還趴在桌上,忍不住問:“謝絹,你還好吧?學校裡都要沒人了,你還不回家嗎?”
絹兒倒是想走,可是她不敢,這會兒肯定還有值日的學生,她不知道該怎麼辦,萬一被人看到自己弄臟的褲子……
“我沒事。”她吸著鼻子,“休息一會就好了,我會自己走的,你不用擔心,待會兒我會記得關窗戶鎖門的。”
同學跟絹兒道彆離開,整個偌大的教室慢慢走得一乾二淨,絹兒見沒人了,這才雙手撐在桌子上想站起來,結果剛動一下,就看見早已離開的曲建國進了教室,她立刻又坐了下來。
曲建國問她:“那個,你還好吧?”
絹兒滿是敵意地看著他:“我好不好關你什麼事,不用你管!”
曲建國也是理虧,但真要說起來,像是這種欺負人的事兒他做得可多了,男生女生都欺負過,可從來沒有誰能像絹兒這樣,讓他覺得自己有點過火,甚至心虛的。
他正要說話,突然身後傳來敲門聲,隨之而來的還有成年男人低沉的嗓音:“絹兒?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
一聽到謝隱的聲音,已經不哭的小姑娘瞬間又流下眼淚:“……隱哥!”
謝隱走進教室,見她趴在課桌上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頭發上居然還有一點塵土,不由得伸手給她弄乾淨:“怎麼了?”
他雖沒有嗅覺,視力卻超出常人,陡然間看見絹兒板凳上一點點幾不可見的鮮紅之色,隨後馬上脫下外套,他個子高,外套能到絹兒大腿,直接披上去:“走,咱們回家。”
曲建國跟個路人一樣被晾在一邊,不知為什麼,他看到這個男人第一時間就感覺非常不爽,尤其是在謝絹跟對方很熟稔的情況下,那就更不爽了:“喂,你是她什麼人啊,說讓她跟你走就跟你走?你誰啊你?”
囂張又傲慢的少年自以為展現了男子氣概,卻被謝隱回頭看了一眼莫名驚出一身雞皮疙瘩,絹兒自打謝隱出現眼裡就看不見其他人了,什麼曲建國她通通不記得,滾到一邊去吧!
謝隱發覺她不大方便動彈,彎腰讓她雙手環住自己脖頸,然後把人打橫抱起來,順勢用手帕擦掉了板凳上的血跡,絹兒小臉燒得厲害,不敢看,直接把腦袋藏進謝隱胸口,假裝成一隻小鴕鳥。
全程兩人都沒搭理曲建國,曲建國恨恨地踹了絹兒的書桌一腳,大步走上前,故意撞了謝隱一下,搶先出了教室。
謝隱目光冰冷地看著曲建國的背影,隻是一瞬間便又恢複了溫柔:“把教室的門鎖上,嗯?”
絹兒乖乖聽話,覺得被抱著走很不好意思:“隱哥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
她說話都不敢跟謝隱對視,畢竟剛才他擦凳子那一幕實在是太具有衝擊力,絹兒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忘不掉了,為什麼一定要她在喜歡的人麵前出醜呢?隱哥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個傻子啊!
謝隱繼續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學校裡都沒有人了,我知道今天是你值日,可是怎麼會這麼久?剛才那個男孩是不是欺負你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絹兒就無比委屈,她緊緊摟著謝隱的脖子,帶著哭腔:“他罵我是碧池!還把我的頭發綁在書桌上,又用筆尖戳我,把你給我買的衣服都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