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枝紅蓮(一)(“姐道”。...)(1 / 2)

男主渣化之路 哀藍 8337 字 8個月前

1、

“陳耀祖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百貨大樓!”

“陳耀祖的屁!真有力!八十米的大樓呲成平地!”

“陳耀祖!流鼻涕!肚子竄稀要拉屎!一摸口袋沒有紙, 隻能勉強用手指!”

……

小孩子清脆的笑罵聲在放學路上格外響亮且刺耳,他們聯手把另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孩兒狠狠推倒在地上,對方人多, 被推倒的小孩兒不敢反抗,倒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正巧不遠處一個背著背簍的女孩經過,見狀連忙大叫:“你們在乾啥!”

幾個唱著順口溜的小孩見狀, 一溜煙散開,女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去追誰, 隻好先來扶倒在地上弟弟, 偏偏這個弟弟在外頭任人欺負,在家裡卻格外的橫, 女孩怕極了他回家告狀,到時候自己又要挨一頓打,“耀祖你沒事吧?快起來……”

她伸出去的手有些怯生生,怕弟弟狠狠地打自己,和比自己小兩歲的弟弟比起來,已經九歲的陳福娣顯得格外瘦小,枯黃的頭發破舊的衣服,都與白胖的陳耀祖形成鮮明對比。

但出乎意料的,弟弟沒有打她, 反而真搭上了她的手, 陳福娣悄悄鬆了口氣, 蹲在陳耀祖身前:“我背你回家。”

背簍被她放了下來, 這樣的話她可以背著弟弟再提起背簍,回家興許就不會挨罵了。

謝隱看著眼前瘦弱的小女孩, 再看看自己肥胖的胳膊,實在不認為小女孩真的背得起。

陳福娣蹲在地上好久都沒等弟弟壓上來,她膽怯地回頭看一看,卻見弟弟衝著自己笑,直接把陳福娣嚇得背簍被抓穩,骨碌碌在地上滾了兩圈,裡頭的豬草倒的滿地都是,她連忙去撿,手忙假亂的。

從他們身邊還有其他人家的女孩經過,雖然穿得都不算好,但至少乾乾淨淨板板正正,隻有陳福娣,她撿豬草時快速而欣羨地看了一眼,隨即繼續低頭乾自己的活兒,家裡是不可能送她去上學的。

謝隱蹲下來也幫忙撿,陳福娣嚇了一跳,趕緊要阻止,耀祖在家裡可什麼都不用乾,她慌張地阻攔謝隱:“耀祖你放著,我來撿我來撿!”

似乎謝隱越對她和顏悅色,她越是害怕,萬般無奈之下,謝隱隻好拉著一張臉:“你不許動!再動我就生氣了!”

彆看他是弟弟,陳福娣是姐姐,但卻被謝隱這一聲嚇得站在原地僵硬地像根木頭!

謝隱把豬草都撿起來放進背簍,說實在的,這背簍跟陳福娣人差不多高,真虧她能背起來。

陳福娣看著撿起來的豬草不敢說話,謝隱一鬆手,她連忙又蹲下:“耀祖我背你回家啊?”

謝隱暫時還沒時間接收記憶,但他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讓這樣的小女孩背自己的,看兩人體型的對比,究竟應該誰背誰?

他背著書包走在前頭,陳福娣趕緊背起背簍追上去,這條土路有些坑窪不平,謝隱注意到小女孩腳上的布鞋底子都磨薄了,十根腳趾頭露出來七個,腳趾甲不知多久沒剪,身上臟兮兮的,跟生活在舊社會一樣,但如果沒記錯,剛才謝隱在那幾個欺負自己的小孩手上看見了汽水泡泡糖等東西,這會兒少說也該是九十年代吧?

不說家家戶戶買彩電冰箱,但衣食無憂是肯定的,不至於像從前吃不上飯。

再看看自己的打扮,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塊補丁,光是一條胳膊上的肉就抵得上這小女孩一身,肥的像頭豬,就這還想讓小女孩背著自己回家?真不怕摔出個好歹來。

因為謝隱一直沒開口,陳福娣也不敢說話,謝隱一直皺著眉頭在接收記憶,不接收還好,這一接收,真是令他眉頭擰成麻花!

小陳莊上的人大多都姓陳,陳前進一家住在村頭一大隊,家裡就兩個孩子,一個陳福娣,一個陳耀祖,光從名字上看就知道這對姐弟倆在家裡分彆是什麼待遇,陳耀祖在家裡那就是名副其實一小祖宗,爺奶爹媽都慣得厲害,這家人極度重男輕女,壓根兒不把陳福娣當小孩看,小小年紀就讓陳福娣乾活,到了適齡年紀也不送去學校。

陳福娣就是在這樣的人生中慢慢長大的,她勤勞肯乾又老實聽話,陳家人恨不得把她的骨髓都吸出來喂給陳耀祖,偏偏陳耀祖是坨糊不上牆的爛泥,陳福娣十五歲就被送去打工,乾的是剝龍蝦肉的活兒,又辛苦又賺不到什麼錢,就這麼點錢,她自己還不能留,全得交回去,自己住在廠子裡吃糠咽菜,也得供養弟弟。

陳耀祖成績差,中考沒考好,想上高中得交一萬二擇校費,家裡沒錢,就又把主意打到了陳福娣身上,給陳福娣說了個對象,是個老瘸子,給的錢倒是不少,陳福娣就這麼嫁了過去。

嫁過去之後,那老瘸子人倒是不壞,可惜陳福娣肚皮不爭氣,一氣生了仨閨女,老瘸子著急了,逼著陳福娣懷,然後偷偷查,查了不是男胎就打,陳福娣便這樣死在了小診所裡。

她的一生乏善可陳,因為從小就被洗腦,根本沒有一天是快活日子,年紀輕輕便蒼老的像四五十歲的婦女,常年駝著背,眼神麻木。

謝隱停下了腳步,閉上眼睛,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今年才九歲的陳福娣惶恐地回過頭,生怕弟弟又因此不高興,等到回家一告狀自己便要挨打,便問謝隱怎麼了,謝隱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便急出了眼淚,奶會拿柳條抽她,媽會用衣架打,爸會用腳踹,爺倒是不會動手,可會罵她是個賠錢貨,每當這種時候弟弟都在笑,她被打得滿院子亂竄,弟弟還會拍手,於是為了讓弟弟高興,他們會打得更狠。

“你生氣了嗎?你咋生氣了呢?是我哪裡沒做好惹你不開心了嗎?”陳福娣忍著眼淚詢問謝隱,“你、你跟我說,我會改的,我保證我會改的!”

誠惶誠恐的模樣,看得人心裡發酸,謝隱看到她身上複雜的因果之線,她一生的悲劇,源頭都在陳耀祖身上,但謝隱不大敢靠近她,她太害怕了,哪怕謝隱伸出手,陳福娣都以為弟弟是要發脾氣打自己。

“我沒有生氣。”

“真……真的嗎?”

陳福娣小心翼翼地看著謝隱,有點不大敢走在他前頭,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她走在前頭,弟弟突然脾氣上來便給自己一腳,有一回摔得鼻子嘴巴都破了,流了好多血,她怕得大哭起來,回家卻又被爸媽臭罵一頓,打那之後,陳福娣都走謝隱後邊。

雖然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但她臉上還是有著些微的疤痕,粗看不顯眼,仔細瞧卻能看清楚。

謝隱背起書包走在了前麵:“嗯,真沒生氣,你跟著我吧。”

和陳福娣好聲好氣說話,她反倒害怕,若是凶巴巴或是冷漠以對,她反倒習慣,覺得安心,該是怎樣的家庭,才能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這樣呢?

陳耀祖在學校裡成績差,又胖,臉上的肉擠作一堆,眼睛因此變成一條線,於是常常受人欺負。

彆看他在家裡宛如小祖宗,可在學校那真是慫的一批,彆說還手,連告狀都不敢,回家就把氣都朝姐姐身上撒,爺奶爸媽再以“照顧不好弟弟”為由對陳福娣動手,真就全家沒一個拿陳福娣當人看,就因為她是個女孩子。

遠遠地還沒到家,就看見陳老頭蹲在門口抽旱煙,瞧見陳耀祖連忙迎上來:“乖孫回家啦?快進屋,你奶給你煮了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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