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每天都要出門,忙得不行,可每天晚上都會準時回府,而且必定會給夫人帶些小禮物,她是貴族千金出身,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但這其中的心意卻不容忽視,漸漸地,再瞧見謝隱那一臉大胡子,她也不怎麼怕了,甚至有時都敢主動與他說上兩句話。
謝隱請皇帝恩準他攜帶妻女返回邊疆,皇帝考慮了兩天,同意了。
權家滿門忠烈,如今隻剩下權文德一人,他為了國家鎮守邊關十餘年,赤膽忠心蒼天可鑒,且迄今隻得了個女兒,皇帝哪裡忍心叫忠臣心寒?叫他老婆孩子熱炕頭一家團聚,也算不得什麼恩典,甚至還想賜幾個美人給謝隱,幫權家傳宗接代。
謝隱淡定地告訴皇帝,邊關條件艱苦,他多年征戰身有暗疾,此生怕是隻有抱月一個女兒了。
皇帝一聽,得了,這兒子都不能有了,權家是要絕後了啊,這還有什麼忌憚?
當下不僅準許謝隱攜帶妻女離京,甚至還給繈褓中的小抱月封了郡主,誠意十足!
隨後是美人也不賜了,話也不敢多說了,生怕傷了這位忠臣兼幼時好友的心,不過還是命太醫給他診脈,若是能治好,那真是再好不過,怎麼說也得留點香火才是。
誰知太醫們給謝隱診完脈後個個唉聲歎氣,說是權將軍看似身強體健,實則暗傷無數,好生調理興許能長壽,但邊關寒冷艱苦,哪裡有這條件?
於是謝隱順勢又得到了皇帝賜予的便宜行事之權,權文德在邊關這些年過得確實是苦,他隻負責練兵與鎮守,從不管民生,自己過得苦,將士們過得苦,邊關百姓也沒好到哪裡去。
謝隱並不想弄出大動作之後叫皇帝猜忌,再好的情誼也需要彼此維護,因此他才直接給皇帝透了底,等同於告訴皇帝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子,自然也沒必要謀反,那皇帝不信任他還能信任誰呢?
就這樣,謝隱輕鬆解決了一家人不能團聚的問題,之後夫人休養的這一個月,他更是沒有忽略她,洗頭沐浴都有,夫人身邊的媽媽總是搖頭歎氣,又拿謝隱沒辦法,隻覺得他是在瞎折騰夫人的身子,誰知道沒等一個月,夫人便恢複如初!
不僅沒有落下惡疾,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加健康!
這一個月裡,夫人也算是摸透了謝隱的性格,他威嚴又寬容,但對家人卻格外溫柔好說話,無論是對抱月還是對她,原本她是想給他安排兩個通房伺候的,他也不要,皇帝賜下的美人同樣拒了,晚上睡在一個屋子裡,他從不動手動腳,甚至把女兒抱到身邊親自撫養,半夜抱月醒了,他也不吵醒她,有好幾回夫人迷迷糊糊醒過來,瞧見爺正抱著女兒來來回回地走著哄著。
沒了徐媽媽陰陽怪氣搞事情,爺又體貼,很多事根本不必夫人去操勞便都解決了,她日子過得舒心,人自然也精神。
臨行前,謝隱還帶她跟女兒一同去了娘家拜彆父母,他能想到這一點,令夫人十分驚喜,連看他的眼神都柔和許多。
父親隻在乎丈夫的權勢身份,母親卻關懷她生子後過得好不好。
謝隱被嶽父拽去前麵喝酒說話,夫人則與母親蕭夫人坐在一起,蕭夫人將外孫女抱入懷中,越看越喜歡。
滿月的小女娃生得像極了母親,皮膚雪白,胳膊藕節般胖乎乎,蕭夫人道:“如今你最重要的便是養好身子,快些為女婿生下長子,如此才能站穩腳跟,日後任女婿再納多少姬妾,也威脅不到你的地位。”
夫人點點頭:“女兒曉得。”
見她精神煥發,臉色白裡透紅,蕭夫人笑起來:“女婿回來後,對你可好?”
“自然是好的。”夫人的臉微微泛紅,“爺十分體恤我,對小月亮也好。”
謝隱疼愛女兒,平日裡都稱呼抱月為小月亮,慢慢地小月亮便成了抱月的乳名,夫人原本覺得這種叫法太過兒戲,如今也被同化了。
母女倆說著體己話,蕭夫人當初是不大願意這門親事的,她的長女生得容貌好性情佳,憑什麼要嫁給一個大她那樣多的男子?哪怕權文德簡在帝心又手握大權,作為母親她也不樂意。可惜她的反對微乎其微,皇帝賜婚,誰能說個不字?
這女子嫁了人,不能總朝娘家跑,因此母女倆一年也就見個幾回麵,如今見到女兒過得好,蕭夫人才放心,當初她不大樂意這門婚事,如今生米煮成熟飯,外孫女都有了,她又開始勸慰夫人要知足,不可生出什麼多餘的心思。
夫人道:“娘,你將我當成什麼人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自是不會再想彆的了。”
爺雖生得高大魁梧,卻並不凶悍也不愛打人,對她更是嗬護備至,這就夠了。
蕭夫人歎了口氣:“如此甚好,隻是你身為正妻,還是要大度些,與其叫女婿生出二心,倒不如你自己抬幾個好掌控的人當姨娘,隻是切記不能讓她們先你有孕,這其中尺度,你自己把握吧。”
聞言,夫人麵上的笑也淡了幾分,半晌才道:“女兒曉得的。”
如今爺沒納妾,不代表將來不納妾,總之她活了快二十年,除了下人仆役,沒見過不納妾的貴族男子,自然也不會生出多少期盼,與其盼望丈夫不納妾,倒不如努力早些生下兒子。
拜會完夫人娘家後,回將軍府的路上,謝隱明顯感覺夫人心情有幾分低落,隻是她溫婉慣了,從不會表現出來,但想瞞過謝隱,基本沒這個可能,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情緒,思來想去不知是哪裡惹她不悅,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以夫人的性格,她不想說的事兒怎麼問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