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人參精和小刺蝟精此時此刻正在謝隱識海裡嚎啕大哭,原因無他——因為朝露的到來,他們的煮方便麵沒有啦!
放了火腿、雞蛋、青菜還有蝦仁的煮方便麵沒啦!
謝隱也是沒有辦法,朝露把門推開後一臉視死如歸,這裡隔音效果太差了,他都沒想過是不是有人來找自己,而且,這未免也太快了些,原本以為至少得再等兩天才知道朝露會不會來。
而朝露推門後,瞧見正在整理東西的謝隱,嘴巴一張,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隻看見燈光下青年俊美的臉,似是有點點光圈,增加了他身上的聖潔氣息,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然後就覺得……她是不是想太多了?為啥覺得人家大帥哥會同意跟自己這個陌生人結婚?
謝隱問她:“要吃麵嗎?我煮的。”
朝露的肚子很合時宜地又“咕嚕嚕”叫了兩聲,她整張臉都漲紅了,感到不好意思,手足無措,畢竟是性格很乖的女孩,今天跟爸媽頂嘴拒絕道歉,大概是她人生巔峰。
謝隱正好買了兩把小馬紮,打開給她坐一個,然後給她盛了一碗麵,還掰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她。朝露抬眼看看他,接了過來,怯生生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她剛才推門時的英武。
她是不被允許吃這些垃圾食品的,什麼方便麵啊炸雞啊燒烤啊漢堡啊通通沒有吃過,父母生怕她生出什麼大逆不道的心思,愈發把她管得嚴謹,甚至於朝露初中、高中讀的都是女校。而即便是在女校,她也走讀,每天都會有司機來接,朝露連交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她人生的意義就在於上個大學包裝自己,然後嫁給很有錢的人家成為弟弟的助力。
如果不是朝父朝母太急了,生怕抓不住劉豪這個富二代,而是慢慢溫水煮青蛙,那麼朝露再懷疑、再不安,她最終也會聽話,而不是大著膽子跟父母吵架。
謝隱看到她半張臉還是紅腫的,甚至有點點血絲,打她的人手上估摸戴了戒指一類的東西,所以在朝露吃麵的時候,他找出了醫藥包。
裡頭是他剛買的碘伏棒跟創可貼,彆的沒了,因為預算不夠,隻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主要是他想到了朝露回家肯定要挨揍,她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活人會有自己的思想,會做和彆人不一樣的決定,而她父母那種自私自利的控製狂,肯定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女兒頂嘴,無異於養的狗咬自己,都是那對夫妻不能容忍的。
朝露第一次吃煮的方便麵,聞起來香氣撲鼻,麵條煮的恰到好處,小青菜碧綠,荷包蛋金黃,紅色的火腿跟蝦仁將這碗麵點綴的更加好看。
她食量不大,這跟父母要求她保持身材有關係,一點都不能胖,胖了會被罵,所以謝隱隻給她盛了一小碗,她也全吃了,可能是太餓了的緣故。
是的,中午跟劉豪出去吃飯,朝露沒什麼胃口,沒怎麼動筷還喝了一杯加料的水,醒來回家後劈頭蓋臉挨了頓罵,父母沒說擔心她被下藥,這藥是不是有什麼後遺症,該去醫院檢查一下,也沒問她中午吃的怎麼樣,要不要再吃一點,而是火急火燎地逼她換衣服去劉家道歉,沒有絲毫關心,也沒有一點憐憫。
朝露再一次產生疑問:他們真的愛她嗎?
掛在父母嘴邊的一句就是為了她好,好像真的是這樣,為她挑選一個有錢的丈夫,讓她以後衣食無憂,能有依靠……可真的是這樣嗎?難道她一個人生活,就不能衣食無憂了嗎?明明她有工作,明明劉豪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依靠……爸媽難道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朝露其實就是在自我欺騙,這些年的成長裡她潛意識中明白父母對自己的態度,彆的不說,看對她和對弟弟的區彆就知道了,而弟弟得了便宜還要賣乖,覺得朝露問一句為什麼沒有她的就是想爭,爸媽的東西嘛,給誰不是給?
謝隱看著她把麵吃完了,沉默了幾秒鐘問:“我現在要出門了。”
朝露驚慌地看著他,像隻無家可歸的小貓。
她是真的無家可歸。
雖然家裡有好幾處房產還有兩棟彆墅,但沒有一樣是屬於她的,學校倒是提供教師宿舍,但她沒有申請,就算去了,有空床位,她也沒有被褥枕頭,而且,如果同事們詢問她為什麼大晚上跑到教師宿舍,那她又該怎麼解釋?
不能給家裡丟臉——這是朝露從小就受到的教育。
爸媽如此嚴格的要求著她,卻很放任弟弟,朝陽想住校就住校,想走讀就走讀,有時候徹夜不歸、奇裝異服,朝父朝母也不會說什麼,他們對兒子寬鬆無比,對女兒則極儘苛刻。
“你要是願意的話,就留在這……”話說了一半,謝隱還是停了,這左右兩邊都沒住什麼好東西,個個除了毒不沾,其他兩樣都沾點,把朝露放在這裡無疑是在家門口懸塊肉招畜生,所以他又改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要去離這裡二十分鐘左右的地鐵天橋擺攤。”
朝露眨了眨眼,她習慣聽從彆人為自己安排人生,於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謝隱拎著小馬紮跟折疊桌,朝露幫他拎了個袋子,裡頭裝的都是貼膜工具,二十分鐘,不是步行時間,是搭地鐵時間,朝露也是第一次搭地鐵……她還不如謝隱熟練,一路跟在他身後,乖是真的乖,話也是真的少,讓乾什麼就乾什麼,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謝隱覺得她父母將她培養成了一個聽話的人偶。
地鐵上人還是很多的,正值下班高峰期,謝隱把東西放在地上然後用手撐住欄杆,這樣的話朝露就不會被人擠來擠去,待在他圈出的安全範圍裡。
朝露好緊張的!
她緊張的忘了自己是第一次搭地鐵,感覺新奇比不過在男人懷裡的狂亂心跳,第一次跟異性靠得這麼近,她連呼吸都不會了。
謝隱下午買完東西就裡裡外外把鐵皮出租屋打掃了一遍,弄得乾乾淨淨,還被其他租戶笑話了,說他跟個女人一樣娘們唧唧,男人弄那麼乾淨乾什麼?就是瞎矯情。
他懶得搭理,還去洗澡堂洗了個澡,夏天淋浴兩塊錢一個人,洗的乾乾淨淨,身上隻有肥皂的味道,還有他自己沒有察覺的聖檀木香。
和地鐵裡混合的奇奇怪怪的氣味相比,清爽又好聞,朝露的臉一直都很紅。
到了地方,謝隱來得不算早了,周圍好位置都被人給占了,一路看過去這一段全是貼膜的,他把兩個小馬紮打開,折疊桌撐起來,桌上還立了塊硬紙板。
硬紙板是買東西的包裝箱,拆下來用黑色的水筆寫了倆大字:貼膜。
跟其他貼膜俠的招牌比起來,謝隱這兩個字寫得可謂是極好,不過人家還有時髦的,用的是夜光版招牌,上麵led小燈泡亮閃閃,來來回回閃爍著貼膜倆大字。
按理說謝隱這樣的新人,在一眾貼膜俠中不算經驗豐富的那個,一般人要是貼膜,肯定找人多的攤子。
可是,他長得帥啊!
不是那種常見的五官端正小帥哥,是結結實實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帥哥,比起明星一點不差,氣質更好!
攤子一支棱起來,就有人靠過來了。
朝露乖巧坐在一邊,因為隻有兩個馬紮,她還要給人讓位子,謝隱沒讓她動,把自己的馬紮讓出去了,單膝蹲著。
長得帥就是好,哪怕這種姿勢還是特彆帥,謝隱不介意有人圍觀,但介意有人拍照,所以當有人拿手機拍視頻時,他友好地請對方住手,年輕的女孩們都不好意思地停下了,不過也有不要臉的男人不願意,覺得拍個視頻發到網上能賺一波流量,對於這種人,謝隱也沒辦法。
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把人抓起來丟到天橋下吧?
他說自己會貼膜真不是開玩笑,再精細的手術都做過,木雕玉雕石雕都擅長,貼膜講究的就是細心,他不僅貼得快,收費還便宜,貼一單也就賺幾塊錢。
手機鋼化膜是最容易碎的了,很多人有點磕碰都懶得換,但大帥哥貼膜這種事,你能保證會有第二回嗎?
朝露最後充當了收錢工具,有些人給現金,有些人是掃碼,謝隱手機太破了,卡得要死,就全掃了朝露的,根據鋼化膜價位的不同,收費也不同,基本就是十五二十三十這樣的進賬,大概到了晚九點,謝隱的膜全貼完了。
邊上其他貼膜俠恨不得把他驅逐出去!
朝露則呆呆地看著手機餘額,貼膜……這麼賺錢的嗎?原來那些天橋下貼膜月入過萬三年買房的新聞不是誇張的啊?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