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隱動作迅速,連桂菀被撕碎的衣物碎片都撿了乾淨,隨後才在床前背對桂菀:“剛才用了太多力氣,可能沒法抱你下去,一樓人多,你上來,我背你從二樓走。”
桂菀聽話地撲到他背上,雙手摟著謝隱脖子,謝隱來時將馬放在了首飾鋪子後門處,從二樓跳下去正好不引人注目,下頭已經有聲兒了,想來很快便會有人上來。
古代的樓層並不是特彆高,雖然身體不怎麼樣,但謝隱有這個能力。
桂菀卻怕得不行,夫君素來文弱,能背得起她便已很是不易,更彆提還要從二樓跳下去,她咬牙道:“夫君,你自己走吧,彆管我了,莫讓人發現……”
說是這樣說,她的聲音卻是顫抖的,謝隱跨上窗棱,“沒事的,抱緊我。”
說著便跳了下去,桂菀閉上眼不敢看,再睜開眼時已平穩落地,謝隱幾不可見地蹙起眉頭,單琛的身體太過不中用,這麼點的距離跳下來,便隻覺腳踝鑽心的疼,換作尋常人指定受不住,但謝隱不過是蹙了下眉,便對桂菀道:“彆怕,咱們這就回家。”
他將桂菀抱到馬上側坐,讓她整個人都躲在自己懷中,挑了人少的小路疾馳而去。
回家後,謝隱直接把桂菀抱了起來,她出事的消息不能叫桂老爺跟弟弟桂朝知道,免得他們擔心,因此謝隱一路將桂菀抱回了房間,又令人準備熱水與藥膏。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桂菀再也忍不住,她看著忙來忙去沒停下來的謝隱,朝他伸出雙手,謝隱一靠近,她便撲到他懷中嚎啕大哭起來,謝隱先是身體僵硬,隨後緩緩放鬆,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知過去多久,桂菀才勉強平靜,她兩隻眼睛紅腫不堪,謝隱問她:“去泡個澡,好不好?”
“你陪著我。”
桂菀捉著他的衣袖,滿是依賴。
謝隱自然不會拒絕,他嗯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到了浴間,全程都沒有在乎自己的腳。
“這。”趙吉露出一副遲疑的表情,“小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要是不知當講不當講,那便彆講了。”
趙吉連忙道:“小侯爺,不是,您聽小的說呀!”
他一臉的我都是為了小侯爺您好的模樣,言辭懇切眼神真誠,再加上他是唯一知道小侯爺秘密的人,能不被信任麼?“您都跟方家姑娘定了親,這不管怎麼說,您不能在娶妻之前,叫人家知道您在外頭有了首尾啊!正室尚未過門,小妾卻先納上了,這不是給方家姑娘沒臉麼?”
謝隱從善如流地問:“那照你說,應當如何是好?”
“唉。”趙吉歎了口氣,“為今之計,也隻有先穩住盈姑娘,將您與方家姑娘定親之事暫且隱瞞,待到您成婚,再迎盈姑娘入門也就是了。”
說完,他小心地觀察著謝隱的臉色,試圖從謝隱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可讓他失望的是,謝隱神態一如以往,這倒是有些叫人不解了,畢竟這位冒牌的小侯爺……可是自打知道身世那天起,便變了個人一般,對任何可能威脅到他身份地位的存在,都心狠手辣決不留情。
可憐啊,可憐的盈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才應當是正兒八經的侯府血脈,卻要委曲求全,做了冒牌小侯爺的外室,嘖嘖,這日後的日子,還指不定要如何悲慘呢!
“你的意思是,現在我該去見她?”
“盈姑娘性子倔,小侯爺若是現在去見了,她興許覺得自己能拿捏您,一旦知道您訂婚,以她的脾性,說不得便要大鬨一場,到時候,您的麵子可往哪兒擱啊!”
趙吉看似掏心挖肺,字字句句都是為小侯爺考量,實則每一句都在引著謝隱朝坑裡跳,畢竟他最了解小侯爺,自從得知自己並非侯爺夫人親生,而是自外頭抱回來的無父無母的野種,小侯爺便格外看重臉麵,任何影響他名聲的人事物,他都能一眼不眨的除去!
謝隱知道趙吉的目的,就是想要折辱盈姑娘,逼著盈姑娘在小侯爺大婚後入侯府做妾,以此才能解那幕後之人的心頭之恨。
他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可為何不能見?我好好與她說也就是了。”
趙吉歎了一聲:“盈姑娘豈是那種聽得進去的人?她眼裡容不得沙子,倘若她知道情投意合之人早已定親,怕是要玉石俱焚!小侯爺難道不怕……”
小侯爺自然是怕的,任何威脅到他榮華富貴的存在,他都會想方設法解決掉,盈姑娘也不例外。
原本,小侯爺便聽從了趙吉的話,沒有去見盈姑娘,直到大婚之後,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盈姑娘無依無靠,又有了身孕,無奈之下隻得入了侯府做妾,俗話說得好,寧為窮□□,不做富人妾,她在這侯府之中焉有好日子過?
且不說小侯爺的妻子,便是侯爺夫人都不大喜歡她,覺著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卻自甘下賤與人為妾,實在是令人不齒。
謝隱微微一笑:“你的話很中聽,也很有道理,都是為我考慮,可見你是將我放在心上的。”
小侯爺自身份暴露起,便是趙吉陪伴身邊,出謀劃策殫精竭慮,真可謂是感天動地的忠仆,隻是小侯爺似乎不記得了,引導他發現身世問題,將他與幕後之人牽線的,不是彆人,也正是趙吉!
趙吉笑得很靦腆:“這都是小的分內之事,為小侯爺辦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謝隱麵上的笑意未曾改變:“赴湯蹈火倒不必了,我這確實有個忙需要你幫。”
“小侯爺請講。”
謝隱隨意地撣了撣身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這具身體是侯府之子,父慈母愛,雖自己沒什麼才能,可守成卻並不難,隻要好好過日子不作死,活個七八十歲應當問題不大,可惜啊……可惜,他並非真正的侯府之子,隻是個被抱來的冒牌貨罷了,那位被他養在外頭的盈姑娘,才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千金。
此人麵甜心苦,得知自己的身世後,二話不說便將趙吉口中“知情者”數人滅口,隨後又刻意找上流落在外的盈姑娘,以自己英俊的外貌與出眾談吐,輕輕鬆鬆虜獲了姑娘芳心,盈姑娘父母雙亡,早嘗遍人情冷暖,乍遇到這般溫柔體貼的郎君,如何能不心動?
涉世未深的姑娘,總是很容易騙的,天真又純潔,爛漫的將愛情當作全部,吃足了苦頭也要與心愛之人相守。
而這一頭,小侯爺自然不會娶盈姑娘做正妻,他還要麵兒,他怕被侯爺夫人知道自己並非親生,會被趕出侯府,哪裡敢將盈姑娘帶進來?於是趙吉給他出了個主意,盈姑娘放在外頭,難保哪天便被侯府中人看見,她與夫人生得相似,所以放在外頭不保險。
可明媒正娶也不大可能,兩人身份雲泥之彆,無論盈姑娘是否真是侯府千金,如今世人皆知,淮南侯府隻有世子爺,倘若小侯爺是冒牌貨的消息傳出去……昔日那些死對頭,怕不是個個都要來落井下石!
因此,最好的方式,便是將盈姑娘當作妾侍迎進門,妾侍身份卑賤,連拜見侯爺夫人的資格都沒有,到時將她關在院中,不叫她隨意走動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