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就會不自覺地向對方靠攏,像從前她膽子是很小的,說話都不敢太大聲,現在也敢跟謝隱表達自己的意見了,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通通大膽的說出來,被壓抑的天性也得到了解放。
是誰讓女孩子們變得懂事、乖巧、溫順?是誰磨平了她們的棱角,拔掉了她們的尖刺?
有攻擊性的女人不被男人喜愛,女人應當溫婉賢惠,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
所以葉羲禾變得膽大活潑,謝隱一點不覺得討厭,他隻會鼓勵她去尋找真正的自我,而不是像太叔鑄那樣,將她關在籠子裡,強迫她變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雖說天是冷了,但葉秀才的私塾還在開,他平時一個人帶幾十個學生,未免力有不逮,謝隱來了,幫他分憂不少,且謝隱教的比葉秀才更好,學生們隻學習如何讀書寫字是不行的,太叔鑄那廝還曾是探花郎,然為人又如何呢?
成才先成人。
自謝隱乾脆搬走,太叔鑄心裡百般不舒服,他猜測葉羲禾估摸著已經給自己戴了綠帽,頓時又氣又恨,有心要找謝隱麻煩,卻又公務繁忙,且妻子身體不適,他要做個好夫君,自然不能撒手不管。
日日夜夜叫他煎熬焦躁,不知道葉羲禾如今是否躺在彆的男人身下,又是否如伺候他時那般柔弱聽話,眼眸含淚。
隻要一想到她那嬌美可憐的模樣被其他男人儘收眼底,太叔鑄便忍不住心頭怒氣。
但他是不會後悔的,他怎麼會做錯呢?假如葉羲禾聽話乖乖做個外室,又或者太叔寅老老實實當個廢物弟弟,那麼一切就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偏偏這兩人一個賽一個的忤逆他,簡直不可饒恕!
太叔鑄夜夜燒心,謝隱則暗地謀算著要如何讓大奶奶了解她這位夫君的真麵目,隻是他暗中使人試探過幾次後便放棄了,大奶奶人雖好,眼神卻不怎樣,對太叔鑄癡心一片,根本不相信太叔鑄會背叛自己。
甚至對於好心提醒之人不假辭色,回去了就跟太叔鑄告了狀。
太叔鑄聞言,暗暗吃驚,不知道是誰在對付自己,看來還是要小心為妙,於是愈發謹言慎行,原本打算對付謝隱及葉羲禾的計劃也暫且擱置,除了當差時間,其他時候都在家中陪伴妻子。
大奶奶見狀,對他愈發信任有加,更不相信太叔鑄不是良人。
裝模作樣,他的確有一套。
彆人不領情,謝隱亦不勉強,且他看大奶奶跟太叔鑄之間的紅線糾葛嚴重,顯然這位大奶奶人雖不壞,卻是個實打實的戀愛腦,天底下一切人事物都得為了她的愛情靠邊站,隻有夫君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值一提。
也正因如此,太叔鑄才將她吃得死死的。
以至於成親數年太叔鑄沒有兒女,去求醫問藥的都是大奶奶。
她的父親為她求皇帝請了禦醫,禦醫診脈後說她身體健康沒有異樣,那麼是誰的身體有問題還需要說嗎?可這位大奶奶當真是對太叔鑄情根深種,竟主動告知公婆祖母,說是自己身體有恙,才害得夫君迄今膝下無子。
這可真是賢惠善良的好妻子,太叔鑄大為“感動”,父母礙於長媳出身高,明麵上不說什麼,私下卻時常暗示,要太叔鑄納妾。
太叔鑄自然要表現的愛重妻子,不肯納妾,於是大奶奶愈發感動,愈發死心塌地。
她是丞相獨女,可想而知她能為太叔鑄帶來多少資源,行多少方便,太叔鑄自然要哄著她,而她也不容許彆人說夫君一句不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便是太叔鑄在她麵前殺人放火,她也認為他是有苦難言。
很快到了過年,年前私塾放假,葉秀才收到了比往年更多的年禮,甚至有許多都是指明了給謝隱的,這讓葉秀才很高興,這兩個月來他可以確定,這個女婿雖與家族決裂,卻是個有情有義又有能耐的,自家羲禾跟了他決不會吃苦,為人父,葉秀才唯一的心願就是女兒能夠過上好日子。
女婿以後再差,大不了繼承自己這個私塾,招些小孩子來啟蒙,也足夠養活小兩口。
葉秀才家是個二進院,前院用作讀書,後院住人,不過房子有幾十年了,難免有破損,每年請人修葺就得花不少錢,女婿來了之後,不用葉秀才說,便主動攬下了這活兒。
他應該是嬌生慣養的少爺,怎地連修房子都會?
謝隱豈止是會修房子,他還開過裝修公司,工地上不知跑過多少回,什麼他不懂?
他一個人,用了半個多月時間,把葉家裡裡外外的牆重新粉刷了一遍,屋頂的瓦也換了新的,院子還是那麼個院子,但卻煥然一新,正屋的地陰雨天會滲水,他便請葉秀才夫妻暫且搬到西廂房去住,然後把地重新墊高——這個家就變得跟新的一樣!
紅瓦白牆好看極了,葉秀才原本覺得女婿可以教書養活家裡,現在覺得蓋房子養活也行!
葉秀才家的房子修葺的跟新的一般,鄰居們看在眼裡,都羨慕葉秀才有了這麼個好女婿,還有大膽的來問能不能請謝隱做工,葉秀才連連擺手:“那可不行,我們隱哥兒讀書識字,怎能做這樣的活計?”
更何況做這樣的活兒賺的銀子也不多,不到走投無路根本不必考慮。
到了年關,謝隱免費給左鄰右舍寫春聯,隻要他們自備筆墨。
葉秀才往年也是如此,畢竟附近有學問的隻他一人,來求春聯的人多了,不好給這家寫卻不給那家,於是到了晚上手腕都累得抬不動,有了女婿後他就樂嗬嗬地捋著胡子坐在一旁看。
謝隱讓葉羲禾也來一起寫,兩人一個寫上聯一個寫下聯,雖說從未有過女子寫春聯送人的先例,但謝隱卻道:“我與羲禾夫妻恩愛,琴瑟和鳴,這春聯你拿回家去,必定家庭和睦六畜興旺。”
鄰居們一聽也是哈,小兩口寫得春聯,吉利呀!
葉羲禾的字本身便是跟著葉秀才學的,後來又用謝隱的字帖臨摹,一手字寫得極好,左右春聯一貼,說不出的美觀相配。
然後葉秀才被抓來寫橫批,這才叫真真正正一家人呢。
寫好了春聯,謝隱還會剪窗花,葉羲禾跟他學得很快,反倒是葉秀才笨手笨腳,剪壞了好幾張,謝隱讓父女倆慢慢練習,也好讓他們再單獨相處,多說說貼心話,拉近一下距離,自己則去廚房幫葉夫人的忙。
葉家就兩個仆傭,一個是看大門的葉伯,一個是負責灑掃洗衣的葉媽,葉夫人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家中飯食向來是她和葉媽負責,頭一回看到女婿進廚房,可把葉夫人嚇了一跳,但時日一長,她也就習慣了。
女婿手藝好得很,要她說啊,以後去那大酒樓做廚子,小兩口也不愁吃穿了。
京城地靠北方,冬天十分寒冷,謝隱在修房子時更改了管道路線,燒起了炕,這玩意兒葉秀才葉夫人都沒見過,一開始還挺怕,可嘗過了晚上燒炕睡覺的滋味,那真是讓他們拆都不樂意。
兩人畢竟不年輕了,都很怕冷,平日晚上屋子裡燒著炭盆,不僅味重煙大,還曾有人家因門窗緊閉被活活熏死,可不燒又冷,於是夜晚睡都睡不好,沒一會兒就得起來看看。
燒炕之後就不必擔心了,煙霧會順著管道流走,暖和極了。
一到冬天便手腳冰涼,一夜都捂不熱的葉羲禾也特彆喜歡,隻是她和三爺還分開睡呢,每次看到他和衣而臥,她都忍不住要想,他會不會覺得冷啊?
她的閨房隻有一張床,修房子時謝隱重新弄了新床,舊床沒扔,放在了隔間,他平日便在那裡睡,這一點,爹娘是不知道的。
但臨過年這幾天冷得嚇人,雪下得無比厚重,感覺手指頭伸一下都要被凍僵,可三爺還在隔間小床上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