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連連搖頭:“我不行、我不行的……”
“誰說你不行呀,隻要你願意做,就肯定能做到,沒有嘗試過怎麼能說不行?”
聶青鷺就像個傳銷組織的頭目,正在給夏夫人洗腦,關鍵夏夫人還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也不知道是她瘋了還是聶青鷺瘋了,又或者整個聶家全都瘋了……
自從知道相爺要造反,夏夫人怕自己給父女三人拖後腿,她向來臉上藏不住事,乾脆稱病不出,誰來請都不去,準備在家裡待到事情結束。
她這個選擇也沒有讓人意外,以她的性格,確實這麼做的可能性很大。
不知為何,一旦知道了這樣的大事,夏夫人就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冬天,一眨眼便要過年,一眨眼,今天晚上便是除夕宮宴,皇帝宴請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夏夫人仍舊“臥床不起”,聶紅鸞與聶青鷺則雙雙前去,她們身負重任,可不是去玩的,身為女眷,被提防的可能性更小,到時可以更好的跟父親裡應外合。
謝隱有意磨練她們,因此不讓兩人置身事外。
說起來也是神奇,前些天一直在下雪,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晚有大事將要發生的緣故,雪已經停了,月光皎潔,風聲呼呼,觥籌交錯間,長樂公主一直在看聶紅鸞與聶青鷺。
由於二人油鹽不進,皇帝最終也沒能想到辦法迎娶這兩人中的其中一個當皇後,最後他選擇了另外一位大臣家的嫡長女,大婚定在年後。
隻可惜,這場大婚恐怕是再也瞧不著了,皇帝沒有這福分。
聶紅鸞抬手飲茶,靜靜等待著前殿信號,父親將以摔杯為令將皇帝與部分臣子拿下,而朝中已有大部分人成為了聶家的追隨者,就連宮中侍衛都被替換了大半,可笑長樂公主還在暗示她,皇帝另娶他人並非自願。
——他還不是自願?那什麼樣才叫自願?聖旨是彆人逼著他寫的?
前世在得知皇帝是“被逼無奈”才讓自己做皇後時,被打入冷宮,身上多了許多罪名的聶紅鸞還曾崩潰過,她自以為的深情厚愛全是虛假,原來她在愛得不能自拔時,人家皇帝覺得是在忍辱負重呢!
好奇怪,這一世不需要他忍辱負重,他怎麼還主動貼上來呢?
連話術都是一樣的,娶了那一個,便對她說並非自願,前世幾位重臣家的千金哪怕是在她成為皇後之後也對她頗有不服,那時聶紅鸞還不懂為什麼,現在她想想,也明白了,皇帝這哪裡是兩頭騙,他根本就是多頭騙廣撒網,撈到一條是一條,這還叫並非自願?
不知何時,隻聽前殿突然混亂起來,隨後是一道尖銳的聲音,聶紅鸞立刻明白這是父親給的信號,她將手中茶盞重重擲於地麵,身後的丫鬟也亮出纏繞於腰間的軟劍——因為宮中內衛已經換成了聶家的人,她們攜帶武器進宮根本沒有被察覺。
因為皇帝尚未立後,所以後殿宴會由長樂公主負責,突生變故,見聶家姐妹倆雙雙亮劍,長樂公主是又驚又怕,她連忙喊人護駕,隻是前麵已經鬨得沸沸揚揚,又有誰會管女眷死活?
聶紅鸞並沒有傷害女眷們的意思,傷害她們有什麼用呢?平日裡再如何高貴,到了危難關頭,男人們也隻顧自己安危,所以她隻需要控製住她們,不讓她們到處亂跑,製造混亂,這就足夠了。
很快,父親身邊的護衛出現在了麵前,“大姑娘,大局已定,相爺請大姑娘到前殿說話。”
聶紅鸞望著縮成一團的女眷們,眼中似乎閃過了什麼,隨後她將長劍收起,回頭看向聶青鷺:“還愣著乾嘛呢,走了。”
聶青鷺哦了一聲,臨走時還不忘記摸走桌子上一塊甜甜的桂花糕,沒起事之前她吃了兩塊,感覺滋味不錯,宮裡雖然有千般萬般不好,但禦廚的手藝向來沒得說。
比起後殿的女眷們,前殿的大臣們要乖順得多,空氣中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氣,聶紅鸞卻像是沒有聞到,她一眼就看見了被縛且跪在地上的皇帝,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什麼才叫暢快。
她想過自己入宮要怎樣折騰他,但說到底,那也傷不到皇帝的根基,不愛他難道能算懲罰?
那當然不算。
再恨他,當了皇後還是要跟他睡覺,而他還有個心上人在,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她卻得繼續背負起皇後的職責,說不得哪一天,他還要給自己下藥害得她不能生育。
以後她會不會生孩子另說,但由一個男人來決定她能不能生,聶紅鸞覺得很不公平。
看到他跪在地上的這一幕,真是快意極了,愛而不得對男人根本不是懲罰,讓他跪在自己腳下求饒,狠狠踐踏他的人格與尊嚴,毀掉他想得到的一切——這才是報複呢。
讓他疼讓他死,讓他遍體鱗傷粉身碎骨,這樣才能叫作報複。
聶紅鸞走到皇帝跟前,戲謔地抬起長劍,以劍尖挑起他的下巴,劍刃鋒利,將皇帝那張英俊的麵孔劃開了口子,看到他的血,聶紅鸞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真棒啊!
就是這種感覺!
他隻配跪在她腳下,這就是她對他最大的恩賜了。
不過聶紅鸞對皇帝的興趣隻有這麼一點點,更多的,是對那個位子的渴求。
謝隱垂手站在一邊,他看向麵露野心的女兒,無端覺得這個模樣的她看起來更加強大、鋒芒畢露,令人不敢直視。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微笑著詢問:“不想上來試試嗎?”
聶紅鸞丟掉手中長劍快步走上去,坐了幾秒鐘,突然對聶青鷺說:“你怎麼又在原地發愣?這椅子這麼大,你不想坐坐?”
聶青鷺早就有姐姐當皇帝自己跟在後麵喝湯的覺悟,她指指自己:“我?不好吧?”
聶紅鸞朝她伸出手。
聶青鷺也是真的很好奇,她扭捏了一下,小跑上去,姐妹倆早在起事時便當眾脫去累贅的長裙外衣,如今身著的衣服格外簡短貼身且方便。
龍椅很大,坐下姐妹兩人都綽綽有餘,但硬邦邦的,聶青鷺提議道:“你以後得弄個厚一點的坐墊,不然坐上幾個時辰,人都坐傻了。”
聶紅鸞也覺得這椅子不怎麼舒服,而且雕砌花紋太多,往後倚還硌腦袋,唯一要說優點,大概就是居高臨下,坐在這裡可以把跪在下麵的所有人都收入眼底。
謝隱含笑看著兩個孩子,聶紅鸞還向父親發出邀請:“爹要試一下嗎?”
謝隱搖頭:“我就不用了,你母親還在家中擔驚受怕,我要回去了,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他不打算做姐妹倆的保姆,她們該學的也學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她們自行摸索。
他隻能提供意見,永遠不會發布命令。
夏夫人從父女三人出門後便一直心神不寧,吃不下睡不好,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這份心事又不能與旁人訴說,她已經想到了無數種悲劇的結尾,如果最後真的是這樣,相爺不能活著回來,那麼她也不會獨活。
不知何時,外麵突然又飄起了雪,皇宮鐘聲響起。
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夏夫人素來怕冷,這一次,她卻不由自主地打開了窗戶往外看,恰巧一位頂著風雪的歸人出現在院子門口,她對那高大的身影無比熟悉,立馬不顧一切奔了出去:“相爺!”
謝隱穩穩地接住她,發現她連外衫都沒穿,便用自己的大氅將她包裹住,溫聲詢問:“外頭這樣冷,怎地這樣就出來了?”
夏夫人緊緊望著他,聲音顫抖:“……紅鸞呢?青鷺呢?”
“她們留在宮中,都是獨當一麵的大人了,有許多事情需要她們去做,那是我不能插手的。”
言下之意便是成功了。
夏夫人鬆了口氣,整個人一軟,還是謝隱把她扶回了房間,大氅上的雪花落在地上,謝隱望著那緩緩融化的雪水,輕笑道:“今年雪下得剛剛好,瑞雪兆豐年,這是個好兆頭。”
夏夫人心裡記掛兩個女兒,所以想要等她們回來,但她們倆肯定是趕不回來的,雖然外表是十六七歲沒長大的女孩子,可算上前世年紀的話,那早已是能夠生活自理的成年人,隻是夏夫人不知道,還當她們倆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