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婆婆這話,小善頗有些不服氣。“謝隱哥哥會的多,不照樣當流浪漢?以後我的理想就是跟他一樣,當個走遍全世界的流浪漢!”
蒲婆婆:……
她想了想,對小善說:“你謝隱哥哥可不是流浪漢,他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都不臟,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他隻是看起來有點疲憊,情緒不高。”
這還是小善第一次聽蒲婆婆講謝隱的事情,頓時好奇不已:“不是流浪漢,那是什麼?”
蒲婆婆便把自己跟謝隱的相遇講述了一遍,笑得眉眼彎彎:“然後我就撿到了你,這可真巧,可惜的是直到現在都沒能聯係上你家裡人,你謝隱哥哥當輔警,以後要是有你家人的消息,肯定能立刻告訴我們。”
小善眼尖,他好像看到蒲婆婆脖子上掛著一根紅繩:“婆婆,你脖子上是什麼?”
蒲婆婆伸手把那根紅線拽了出來:“你說這個啊?這個是你謝隱哥哥前不久趕集買的玉,說是我收留他,所以給我買的禮物,是塊玉。”
很普通的玉,集市的地攤上隨處可見,估計不會超過五十塊錢,色澤質地都很劣質,一看就不值錢,可小善卻委屈巴巴:“謝隱哥哥什麼都沒給我買。”
蒲婆婆沒想到他還有這小脾氣,忍不住笑了:“不是天天買肉買水果?都進了誰的肚子?”
比起飯量小的蒲婆婆,大多數時候隻吃素偶爾吃點肉和蛋的謝隱,小善可以說是個大胃王了,他的肚子像個無底洞,給再多的也吃得下。
小善臉紅了一下,蒲婆婆把他當自家孩子疼,立刻從脖子上把那塊玉拿了下來,掛到小善脖子上,小善先是高興,然後火速想還給蒲婆婆:“我不能要,謝隱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說我不懂事,他原本就不喜歡我。”
蒲婆婆阻止他:“沒事沒事,你不跟他說,婆婆也不跟他說。等以後你要是不喜歡了,再還給婆婆就是。”
小善摸了摸玉,塞進了脖子裡,嘿嘿笑了兩聲。
等蒲婆婆轉過身去做事,他麵上天真的笑容仍然不變,惟獨之前笑得彎彎如月牙的一雙眼睛漸漸失去弧度,於是明明還在笑,給人感覺卻完全不同。
謝隱雖然是輔警,但他在抓捕吳偉民這件事上展現出了很強的思維邏輯能力與身手,所以孫警官也沒有把他當成普通輔警來看待,認為他很有能力,所以邀請他加入市局的五人小隊,畢竟現在他聯係不上市局那邊,不管是因為什麼,眼前的案子最重要。
對警察來說,沒有什麼比看到受害者家屬的眼淚更令人難過的事。
於是孫警官分配了任務,因為無法聯係市局,證物鑒定遭受到了巨大難關,小鎮警力少設備差,甚至連法醫都沒有,所以甚至無法確定死者的準確死因。
謝隱聞言,慢慢卷起袖子,“不是有家醫院嗎?去弄一套手術刀來,我可以。”
孫警官正在發愁,猛地聽見謝隱這麼說,雖然擺在麵前的還有很多問題,可他還是露出了錯愕的表情:“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謝隱一本正經回答:“生孩子。”
於是除卻輔警外,謝隱又暫代了法醫一職,經過鑒定可以得知,死者的死亡原因是來自頭部的鈍器擊打,除此之外,身上的數十道刀口是他們流了那麼多血的原因,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這數十刀,都是在死者生前捅下去的。
也就是說,凶手雖然捅了受害者幾十刀,卻刀刀避開要害,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有了這個條件,排查凶手的工作變得簡單許多,但最終結果仍舊是一無所獲,孫警官熬得眼睛都紅了,吃不下也睡不好,謝隱甚至覺得在整個小鎮沒有崩塌之前,也許這些警察會成為第一批被壓垮的人。
“你很累了,先去睡會兒吧。”
孫警官聽到謝隱的話,有點反應遲鈍地抬起頭:“啊?”
於是謝隱又重複了一遍:“先去睡會兒吧,有事情我會叫醒你的。”
孫警官想說自己不累,謝隱抬手在他肩膀輕輕拍了拍,他便感覺眼皮子無比沉重,慢慢地不由自主進入夢鄉。
大概睡了兩個小時,孫警官就醒了,他打起精神,又掏出煙盒,還掐了一根給謝隱,謝隱搖頭:“我不抽煙。”
“好習慣。”孫警官誇他,“你嫂子也老是怪我抽煙,我家那丫頭,每次我回家都說我身上煙味重,可是沒辦法啊,壓力大,就剩下抽煙這一個途徑解決,有時候一天能抽兩包。”
他顫抖著手想把煙點燃,可點了好幾次都失敗了,謝隱靜靜地看著他,孫警官苦笑:“不瞞你說,我當了二十多年警察,頭一回心裡這麼沒底,還不能告訴其他人,你說這世界上有鬼嗎?”
他隻是需要一個發泄通道,並不是真的想要謝隱回答,所以沒等謝隱開口,孫警官又自言自語道:“我覺得應該是沒有的吧?要是有鬼,也得是那些受害者變成鬼,去找凶手報仇,要是十惡不赦的人變成了鬼,那多不公平啊!憑什麼他們生前糟蹋人,死了還能當鬼?”
“這些年我就弄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比鬼可怕,鬼我沒見過,但窮凶極惡的家夥我見了不知多少。”
說著,孫警官終於將煙點燃了,他猛吸了一大口,“當警察的,第六感很重要,我總覺得,這回我要交代在這兒了。”
始終沒有說話的謝隱這才緩緩開口:“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孫警官笑出聲:“這話該由我來說才對,咱倆到底誰是警察啊?”
謝隱讓他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彆拿輔警不當回事兒。
孫警官又哈哈笑了兩聲:“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呢,為什麼出不去這個鎮子?我……”
話沒說完,外頭突然一陣喧嘩,孫警官快速吸了最後一口,把煙蒂掐滅,起身朝外頭走,謝隱也跟在他身後,派出所的其他民警不知何時圍成了一圈,大家都麵帶驚恐。
原因無他——在眾人中間的,是一個渾身沾滿鮮血,連警服上都全是血的警察!
孫警官瞳孔驟縮,衝了過去:“小嚴?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說著他不停地往嚴警官身後看,“大丁呢?大丁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嗎?怎麼就你回來了?大丁人呢?”
準確點來說,嚴警官是左半邊身體全都是血,這些血甚至濺到了他的臉和頭發上,右半邊身體卻還稱得上乾淨,就像是下雨天走在路邊,身後一輛車快速駛過,濺起無數泥水打在了身上。
嚴警官也是市局警察,有近十年的工作經驗,按理說不管發生什麼都能保持冷靜,可無論孫警官怎麼問,他都無法回答問題,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上下兩排牙齒甚至還在瘋狂打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大丁……”
大丁是另外一名市局警察,這次市局派來了以孫警官為首的五個人,之前孫警官讓他們去醫院、屠宰場之類的地方查查看有沒有行為異常的人,因為能連捅幾十刀還能避開要害的凶手必定對於人體結構十分了解,小鎮人口簡單,一個醫院一個屠宰場,彆的沒了。
“大丁怎麼了,你說啊!大丁呢!”
周圍的警察們也都焦急地等待著嚴警官的回答,可嚴警官一句話沒能說完全,便徹底昏死過去。
孫警官眼睛通紅,說不出是累的還是恨的,能把嚴警官嚇成這樣絕對不是小事,而且丁警官沒有跟著回來,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重。
“小伍,小嚴暫時先交給你了,謝隱,你跟我一起去吧。”
謝隱點頭:“好。”
孫警官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更不能慌亂,一旦他亂了陣腳,整個派出所都會亂,而且直到現在派出所的民警們都不知道出不了小鎮這件事,孫警官的說詞是接到市局通知,讓他們暫時把吳偉民留在小鎮看管,不然他根本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帶人走,卻又把人全須全尾帶了回來。
嚴警官是在極度驚恐的情況下憑借本能回來的,順著他跟丁警官的路線,謝隱與孫警官在路上發現了炸的到處都是的肉泥。
鮮血混合著肉,鋪天蓋地,路邊綠色的灌木叢中,還有一片一片薄薄的骨頭屑。
孫警官死死盯著掉在水泥縫隙裡的一顆人眼珠,半晌,悲痛夾雜著憤怒,大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