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傭人用一塊寬大的白布蓋到三姨太的屍身上，隨後打算把屍體抬到一個用拆下的門板臨時做成的擔架上。但還沒等抬起三姨太的頭腳, 就被猛然撲出來的林之靈打斷。
“姨娘！姨娘！”近乎歇斯底裡的哭叫聲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林之靈趴在生母被蓋了白布的屍體上, 情緒激動以至全身發抖。狠狠揮開想要上前攙扶的傭人, 她顫抖著拉開了那塊白布。
“姨娘啊！！！”三姨太滿是鮮血的臉從白布下露出來。青白卻又殷紅。林之靈身體一軟, 整個兒倒在了三姨太屍身上。
“姨娘，姨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失母的痛苦大概是沒經曆過的人無法體會的。林之靈歇斯底裡般發出哀嚎。絕望的樣子讓那兩個前來抬屍體的傭人麵上都閃過一絲不忍。
但可惜，多年前的林之筱也是這般痛苦得送彆了生母。
三姨太咎由自取，不值得任何同情。
“還不快把二小姐拉開！”站在一側, 不知是因為不忍還是因為什麼，林慶石沒有去看地上的三姨太和二女兒。擺手，他隻是示意傭人過來拉走林之靈。
“不，我不！”拚命推開上前的傭人，林之靈一雙眼睛盯住林慶石的背影。“父親, 父親！為什麼會這樣, 姨娘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你說話啊！”
拚儘全力也沒能得到林父的回應。哭得失去力氣的林之靈最後還是被傭人從三姨太的屍身上拉了開。
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林之靈幾近昏厥的痛哭聲外, 就隻有收拾搬運的傭人鞋底與青石磚摩擦的聲音。林家另外兩位姨太太躲在各自的屋子裡，安靜得似乎不存在。傭人手腳麻利得抬起躺在門板上的三姨太，往院子外送去。
“你們要把我姨娘抬到哪裡去？”整個人癱軟在地上。由始至終從林慶石那裡都得不到任何回應，這讓林之靈不得不把視線調轉到站在另外一邊的兄妹倆身上。淚水模糊了視線，林之靈抬起手抹一把眼睛，聲音沙啞且帶著不加隱藏的怒意。“說！”她的雙手狠狠拍了一把青石磚地麵。
林之筱瞧了林之靈一眼, 沒有回答。
林之靈喪母之痛看著可憐，但更早些的時候，林之靈經曆過的一切, 原主都經曆過。
“來個人把二小姐扶起來，再找個大夫給看看傷。”眼見妹妹不願意搭理，林禹接了話。“你回房間休息。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這話是對著林之靈說的。
“嗬哼，我不需要知道？”隨著林禹話音落地，已經在房間裡藏了許久的林家另外兩個姨太太的房門緩緩打開。二姨太走到院子裡先給林慶石行了禮，然後轉回身去扶地上的林之靈。“二小姐，先跟姨娘回屋。”
“讓開，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受了刺激的林之靈哪裡是那麼好扶起來的？被狠狠一推，二姨太整個人向後跌。若不是用胳膊撐了下，二姨太險些後腦著地。
“他們兄妹害我姨娘性命，你二姨太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雙眼睛赤紅著，林之靈的眼神狠厲而絕決。像一隻隨時打算衝出去，咬破敵人喉嚨的猛獸。“你處處跟我姨娘做對！管家這些年明裡暗裡給我們母女使了多少絆子？！說，他們害我姨娘，你有沒有份！”
喉嚨已經破了音。林之靈死死盯住二姨太。似乎對方隻要說一句“有”，她就會立刻上前與二姨太拚命。
“二小姐這說得哪裡話來？”被家裡的孩子推倒又被冤枉。二姨太眼眶通紅，但情緒卻沒有半分失控。“我與你姨娘姐妹多年。雖然我不知道她今日為何想不開，但二小姐，您還小。先跟二姨娘回房間，好不好？”
語氣裡不帶被指責冤枉的憤怒，二姨太滿臉都寫著對林之靈的關心。“二少爺還在房間裡哭呢。二小姐你來跟我去瞧瞧他，行嗎？”
“林哲那個沒骨頭的！姨娘被人害死他就隻知道躲在房間裡哭！”但此時的林之靈什麼也聽不進去。平日裡她對這個同母弟弟有多退讓，此時她的憤怒爆發得就有多猛烈。“廢物一個！”
“你鬨夠了！”一直聽到這裡，林慶石才轉回身。“你把她扶回房間，沒我的吩咐不許她出來。”這話是朝二姨太說的。
“憑什麼？父親憑什麼軟禁我！”
林之靈的聲音又細又尖。林之筱甚至覺得以對方這樣的分貝，差不多老宅裡其他院子也能聽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
“我姨娘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憑什麼！”
“就憑她是畏罪自殺，咎由自取。”
原主留下的記憶在這一刻無比清晰。林太太過世，家中兩個姨娘看似悲痛實則竊喜。傭人眼見太太逝去，連帶著對原主這個小姐也不如以前。當年才十歲出頭的林之筱就要麵對母親過世的場景，心中的痛苦比起如今已經成年的林之靈豈非更甚？
林之靈這個殺人凶手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歇斯底裡的發泄？
“林之靈，三姨太已經承認毒害我母親的事實。她死有餘辜。你不要再在這裡吵了。”朝開始探頭探腦的映竹擺擺手，林之筱示意自己的丫鬟過來。“讓人知道你有一個殺人凶手的生母不是什麼光彩事。若你還想要前程，就現在閉嘴，滾回房間去。”
小跑過來的映竹很機靈得招呼了另外兩個傭人。三人到跟前一使勁兒，早已經哭喊得不剩什麼力氣的林之靈就被輕鬆拽了起來。
“林之筱，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姨娘……”
林之靈掙紮著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