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木倉聲震得林之筱下意識偏頭、捂住耳朵。而等到聲音散去,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中間隔著桌子，陸淩宇與陸簡父子倆麵對麵站著。陸淩宇那隻拿木倉的手依舊舉著, 隻是木倉管正被陸簡抓在手裡，木倉口指向上方。順著陸簡手的方向看過去, 茶樓雅間上方的木質橫梁上有一道長長的刮痕和一個不起眼的亮點。
剛剛的子.彈就打在了那裡。
“少帥！”
“督軍！”
原本麵積還算寬敞的茶樓雅間此刻已經因為湧進來太多人而顯得略有些擁擠。陸簡帶來的下屬、陸淩宇帶來的下屬，還有聽見聲響衝進來，也不知是陸家父子兩人誰的下屬們。
陸家父子兩個對視著。其他人則或拿著武器麵露遲疑，又或滿身戒備地看向雅間內的同僚。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韓禮，你們先出去。”一片寂靜中, 陸簡緩緩放下握住陸淩宇木倉管的手, 語氣中甚至能聽出一絲輕鬆。
“少帥，這……”韓副官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他身後的秦參謀這時輕輕咳了咳。
“你們都出去。”
陸簡的手已經收回到身側。麵色鐵青的陸淩宇在定定審視了兒子幾秒之後，微不可查得歎了口氣。從林之筱的角度，她能看出站在桌子對麵那位威名赫赫的陸督軍在某個瞬間臉上顯露出一種很複雜的神色。
失落、懊惱、愧疚。還似乎夾雜著一絲……驕傲和了然？
“……是！”
韓禮等人在得到陸簡的默許後收起武器, 行禮之後轉身向外走。順便還帶走了跪在地上的曹有民和陸鳴。林之筱看到其他人魚貫而出, 很知趣得站起身，也打算離開——陸家父子權力交接的場麵可不是她一個外人該圍觀的。
“嗯？”
隻是她才剛剛站起來，就被陸簡突然放在肩上的手按住了。
麵對林之筱的疑惑, 陸簡沒有說話, 隻是用眼神示意她坐回去。皺了皺眉, 林之筱動動肩膀，想要甩開陸簡的手，但卻沒能如願。
“阿簡？”已經重新坐下的陸督軍看著兒子, 聲音冷淡。“讓林小姐出去。”
“父親，之筱留在這裡也是一樣的。”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陸簡莫名得接上這麼一句。
因為肩膀被陸簡按著而沒能從桌子邊走開的林之筱感覺到在陸簡話音落地之後，坐在對麵的陸父陸淩宇抬頭，深深打量了她一眼。
這還是陸督軍今天在露麵之後，第一次正眼看她——
或者說是陸督軍今天第一次正眼看除了陸簡以外的人。
“我該走了。”把男人放在肩上的手撥掉，林之筱收回打量陸淩宇的目光，轉身朝已經被合上的雅間門走去。
……
直到一身簡潔洋裝的小姑娘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後，留在室內的陸家父子倆這才收回視線。
四目相對。
“……你倒是真的喜歡林家這個姑娘。”靠著椅背，良久，陸淩宇語氣中頗帶著些感歎。
“是。”陸簡坐下，然後抬手給杯子續茶。
“她和你母親的性子有點像。”推開茶杯，陸淩宇聲音中藏著一絲懷念。
“不。”陸簡搖搖頭，“她不像。”
*
茶樓裡早已經沒有了其他客人。放眼望去，皆是跟隨陸家父子而來的軍人。茶樓的夥計和老板可憐兮兮得縮在櫃台裡，被嚇得一副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模樣。
“林小姐？”見林之筱從雅間裡出來，韓禮湊上前，試探著問。“裡麵沒事……”
“韓副官。”假裝沒有察覺到那眾多打量的目光，林之筱一邊心中吐槽陸簡今天把她帶來簡直莫名其妙，一邊朝忠心耿耿的韓禮笑笑、打斷對方關心則亂的問話。“陸督軍和陸少帥父子想聊聊天而已，能有什麼事？”
陸家父子把下屬支開，就是打算和平解決問題的意思。韓禮這群人若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豈不是很丟陸大佬的麵子？
“來”，韓禮一愣的功夫，陸簡的另一個心腹秦參謀上前擠開了韓禮。“林小姐這邊坐坐。想來少帥和督軍聊過天，一會兒還得親自送您回去呢。”說完也不給林之筱拒絕的機會，秦參謀殷勤得推過一把椅子。“您若是走了，一會兒少帥出來我們可沒法兒交代。”
……
陸家父子的閉門談話並沒持續太久。大約四十分鐘後，茶樓雅間的門打開，陸淩宇與陸簡父子一前一後走出來。兩人神情自若，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陸淩宇朝他自己的下屬招招手，然後在眾人的簇擁下離開茶樓。餘下陸簡的屬下們留在原地。
“少帥？”韓副官帶著些詢問的語氣。
陸簡沒有回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韓禮等人臉上帶出一絲狂喜。